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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痛
儒家解經就跟釋門說法一樣,解經不是讀經,說法不是說經,皆是非大士所不能為,世子殿下眼前這位窮酸書生卻敢對解經著稱的理學鴻儒姚白說三道四,本就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
至於所謂諡號文正的野心,就更驚世駭俗,連泱州老供奉庾劍康都只是奢望身後能有個文忠便是大幸,春秋群雄逐鹿,離陽問鼎後,對臣屬諡號有了明確規範,文官以文正為魁,只是此諡早已空懸百年,文貞緊隨其後,朝野上下都將其視作首輔張鉅鹿的囊中物,接下來依次是忠端康義等,既然文正文貞都不敢奢望,那文忠便成了王朝內各路諸侯與頂尖文官最熱烈的五石散,如今的天下,考究世族豪閥高下,諡號多少和輕重無疑是一項極為重要的標準,一般士子哪敢說死當諡文正,連狂士都不敢。
一經揭穿,往小了說去,就是品行不端,往大了說,指不定就要有牢獄之災,那個讀書人一本《四經章句集註》落水都心疼得不行,顯然是寒門出身,心事被外人說破,這位書生神情慌亂稍縱即逝,很快就雲淡風輕,繼續低頭吃那半個冰鎮西瓜,徐鳳年說穿心事後,卻沒有得勢不饒人,而是被諡號一說勾起了心事,文臣重諡,理所當然,武將功勳也不例外,與武字搭配的相對較少,但也有十八字之多,故而有大丈夫當諡十八的說法,毅字奪魁,前九別是毅烈寧靖平襄敬敏肅,傳言大將軍顧劍棠已經欽定諡號武敬,毅烈寧三諡,仍是巨大懸念。
武官不比文臣,諡號歸屬往往偏低,一般而言能有前九就是莫大-榮耀,這與世族當政鄙視將種有關,當然,若武將能以文字諡,更是榮上加榮,這隻獨寵於那些出身豪門的武官,例如棠溪劍仙盧白頡能夠入仕,死後諡號未必不能以文字帶頭,徐驍對此一直不太上心,總說三代以後還能有個過得去的美諡就足夠。因為朝臣諸公不管當時如何得寵,如何功冠朝野,死後美諡追改惡諡不是特例。
徐鳳年的怔怔出神,被報國寺內一陣鬨然叫好給驚醒,想必是王霸之辯已經開始,某位清流名士的言談得到了好評,寺內有曲水流觴,清談名家們沿水繞廊席地而坐,酒杯漂流到誰面前,有美婢負責端起,交由辨士,一飲而盡後,便可抒發胸臆,若是引來共鳴,獲得叫好,便可再飲,若是言談泛泛,則要自罰三杯,一旦有人起身反駁,輸者便要退場,江南道推崇清談,沒有哪位清談大家不是在這種戰場上的常勝將軍,私下有人記錄退場人數,湖亭盧氏的盧玄朗,退場六十二人,未曾被誰退場,穩居江南道清談名士前三甲,但與未嘗一敗的盧玄朗地位並列的其餘兩個,都列席參與了今日報國寺王霸之辯,可謂是一樁罕見盛事,其中一人是共計退場一百餘人的袁疆燕,被譽為江左句集註》,小心翼翼放入袖中。三人走出古松陰涼樹蔭,走向報國寺,徐鳳年居中,靖安王妃在左,窮書生在右,先後又有區別。三人才走,徐鳳年便看到一個徘徊在牆根下的一個小女孩小跑到泉水邊,先前因為他在,這個面黃肌瘦小乞兒模樣的孩子不敢上前乘涼,就躲在牆角,三人離開後,終於壯起膽子,她到了樹下泉邊,先將兩半西瓜抬起,擱在泉畔石頭上,但無意間與轉頭的徐鳳年對視後,衣衫襤褸的小女孩臉色唰一下雪白,趕忙將西瓜放回原地,見這位富貴氣派的公子哥並未惱怒,這才怯生生蹲在樹下,書生生怕這位與棠溪劍仙和許慧撲都熟悉的世族“士子”心有不快,輕輕說道:“這孩子是可憐人,乞討為生,與一個癱瘓的爺爺相依為命,若不是她,老人早就熬不過上個冬天了,我教了她一些字,乞討時能討些巧,唉,肯定是她爺爺又犯病了,否則她不會來報國寺撿銅錢,她每次撿得都不敢多,只是幾枚銅板,能買半籠饅頭罷了,卻是她與爺爺好幾天的飯食了,至於那西瓜……”
徐鳳年面無表情道:“西瓜皮切片以後可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