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七章俠客行(下)(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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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涼道的陵州,是當之無愧的塞外江南,富饒之餘,也有幾分西北罕見的書卷氣,所以陵州前些年面對涼幽兩州,都有些自傲,駐軍戰力遠遠不如你們驍勇彪悍,可咱們這兒讀書人多啊。只可惜隨著幽州出了個叫陳望的年輕士子後,陵州士林便有些病懨懨了,雖說孫寅算是前兩天從陵州這邊走出去的讀書人,官位最高的時候也做到了京城國子監右祭酒,可是比起位列中樞的陳少保,那顯然還是差了一大截的。只不過這種紛爭,吵不到浣紗郡黃花縣這樣的小地方,黃花縣是下縣,地處陵州最西邊,黃花窮是出了名的,又因為在陵州,顯得黃花縣更窮,黃花縣的縣令每次前往州城遇見品秩相當的同僚,那都是煎熬。不過這兒窮歸窮,比起幽州的不喜詩書好刀槍,黃花縣境內大大小小數十個村子,除了官府義學,幾乎村村有私塾,富裕些的村落家族,甚至還有宗塾坐館,所以這邊稚童們的讀書聲,不比陵州其它地方少。

李賢在李家村是學問最大的讀書人,是進過離陽京城的舉人老爺,不過據說是落榜了,千里迢迢去,又千里迢迢回,照理說考中了舉人,去浣紗郡城官衙那邊謀項差事也不難,可惜又不湊巧,中原那邊士子湧入陵州,有人把他的教諭位置給擠佔了,李賢本就是家境貧寒的人物,打點不了門路,不知是否心有憤懣的緣故,就乾脆回了家鄉村子辦起了私塾,有七八個本村蒙童就學,勉強餬口,若說攢下銀錢購置書籍那是不用奢望了,何況李賢還主動招了幾個外姓兒童進入私塾,別說聘金束脩,還要管他們一天兩頓的吃喝,如此一來,附近村子好些適齡的良家女子,原本心儀李賢,也在爹孃的敲打之下退縮了。

今日李賢拎著一小壺酒去往鄰村,村落間並無官道,只有一條丈餘寬的泥沙小路,那些鄉民村婦遇見了李賢都會恭敬喊一聲李先生,李賢也都會笑著應下,會閒聊幾句。李賢到了一棟溪畔茅舍前,圍了一圈籬笆柵欄,一隻老母雞帶著群小雞崽在覓食,點點啄啄。李賢剛推開柴扉的時候,看到遠處走一個熟悉身影,會心一笑,就站在門口等著。那老人傴僂慢行,但是精神矍鑠,手中除了拎了壇泥封黃酒,還有些油紙包裹的吃食。老人跟李賢一樣,都是村子私塾的教書先生,不過比起李賢,已經教書識字二十來年,在周邊土生土長的村莊那些老人們,都有板有眼說這位姓劉的傢伙,外來戶,祖籍是中原那邊的,祖上顯貴著呢,剛到這邊的時候,大手大腳得很,那會兒氣派也足,只是這麼多年下來,約莫是再殷實的家底也花光了,也或許是真的年紀大了,腰桿直不起來嘍。

相比同鄉村民,李賢要知道更多東西,劉先生是春秋遺民,這一點毋庸置疑,洪嘉北奔的時候路過北涼,本該繼續往北,跟隨那些中原世族進入北莽南朝,不過等到劉先生走到北涼的時候,家族七零八落,病死的病死,走失的走失,發瘋的發瘋,結果好像就只剩下劉先生一人,投水沒死成還是怎麼回事,就渾渾噩噩活了下來,真相如何,李賢也不清楚,劉先生也不樂意說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總之就在北涼紮了根,辦了私塾,因為性情古怪,刻板苛刻,加上又神神叨叨,私塾境況一直冷清,若非會些土郎中也摸不著脈絡的古怪醫術,恐怕這個老頭早就餓死了。

至於兩人拎酒探望的人,也是個在黃花縣籍籍無名的教書匠,李賢的啟蒙三百千正是那個老人傳授的,李賢此生,沒那麼文縐縐,殺傷力自然不是劉先生可以媲美的,不過後者永遠雲淡風輕立於不敗之地的姿態,兩人吵架往往吵著吵著就變成雞同鴨講,相互間對牛彈琴,樂此不疲,二十餘年了。

這次李賢從積蓄裡掏出銀錢來買了壺上好綠蟻酒,是由於他的先生剛剛給人鳩佔鵲巢擠掉了私塾的營生,一氣之下就臥病在床,那個新來的年輕先生,比年近三十的李賢還要年輕,李賢見過一面,談吐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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