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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具規模的府邸中門都不會常開,尤其是盧氏這等根深蒂固的當世豪閥,不是隨便來訪一位客人就會開啟中門,別說湖亭郡郡守,便是泱州刺史這類封疆大吏都未必有這個資格和榮幸。可以說中門是一個家族的臉面,盧府藏龍臥虎,算上清客幕僚,養士數百人,雖說才派遣了管家盧東陽打發街上那幫人,但許多人都在暗中打量這裡的一舉一動,可當北涼輕騎卸門時,盧府並未出動死士,只是走出一名頭頂純陽巾身穿腳踩布履的中年儒士,穿著素潔窮酸,身後跟著一名氣質靈秀的小書童,雙手捧著一柄古劍,黑檀劍鞘,裹以南海鮫皮,與一般名劍的劍氣森然不同,此劍棲鞘時並無絲毫寒意。
寒士裝束的中年人看了眼斃命於大院中的管家,輕輕嘆息,中門已被譁然卸下,校尉袁猛與院中這名儒士兩兩相望。
盧府中年人略微作揖行禮後淡然道:“今日是盧府失了待客之道,盧東陽身為管事,當受責罰,只是不至死罪。還禮還需再還禮。”
袁猛識貨,如臨大敵,握緊手中北涼刀。一身戰陣搏殺薰陶出來的殺伐氣焰,與江湖人士的氣息自是不同。
那位身旁書童不捧書卻捧劍的儒士作揖後,面朝遠處馬車上昏昏欲睡的羊皮裘老頭兒,這次竟是一揖到底,彎腰時說道:“晚輩湖亭郡盧白頡,十一歲獲贈古劍霸秀,至今習劍三十六載,向李老前輩賜教。”
老劍神聽到霸秀兩字後緩緩睜開眼睛,瞄了一眼,點頭道:“的確是當年羊豫章的佩劍,這老小子受困於自身資質,劍道造詣平平,眼光倒不是不差,當年老夫與人對敵,每次見到有這傢伙觀戰都要頭疼。只是羊豫章曾言此生不收弟子,你如何得到這把棠溪劍爐的最後一柄鑄劍?”
在李淳罡面前自報姓名執晚輩禮的盧白頡微笑道:“大概是晚輩幼時乳名棠溪吧,與恩師萍水相逢,便被贈予霸秀劍與半部劍譜。三十六年來,不敢一日懈怠。恩師對老前輩十分推崇,說兩袖青蛇足可獨步劍林五十年。晚輩神往已久,今日斗膽拔劍,一小半是迫於無奈這盧氏子弟的身份,更多是想砥礪自己這三十六年閉門造車的下乘劍道,若是敗了,懇求老前輩不要遷怒於盧府。”
羊皮裘老頭不耐煩道:“說話語氣跟羊豫章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你且出手試試看,若是隻得羊豫章的劍術匠氣,不得其劍道匠心,便不值得老夫出手。誰他娘願意跟你們這些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的門閥世族過意不去,吃飽了撐著,茅坑裡竹竿拍蒼蠅,怎麼都要濺上一身屎。老夫當年不信邪,就吃了徐瘸子的大虧……”
說到這裡,老頭兒立即閉嘴,自揭其短不是李淳罡的一貫作風。
盧白頡灑然一笑,伸出雙指,在劍鞘上輕輕一抹,名劍霸秀出鞘一半。
正在此時,身後傳來一陣熟悉的細碎腳步聲,女子喊了一聲小叔,湖亭盧氏琳琅七玉中最年輕也是性子最閒散的盧白頡一臉哀嘆表情,手指回抹,即將現世的霸秀古劍當下便歸鞘,眾人只瞥見一抹璀璨的湛藍鋒芒。盧白頡是盧氏上代家主盧宣化的幼子,比起這代家主嫡長子盧道林要足足小了二十歲,盧白頡是庶子出身,天資聰慧,只是淡泊名利,並不熱衷於儒家三不朽,痴心劍道,至今仍未娶妻,自然便沒有任何子嗣,他在盧府罕有露面,若說盧府內有分量的家族成員,誰與那寡婦真心親近,盧白頡是唯一一個,沒有子女的他很大程度上將徐脂虎當作半個女兒,許多禍事的苗頭,若非他暗中扼殺,盧氏早就雞犬不寧,不說別人,那父親乃是姑幕許氏家主的女子,就做了太多次不乾淨的手腳。只是顧忌她的嫂子身份,加上憐憫其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喪子之痛,否則盧白頡怎會容得盧府出現這等醜事。
發生了中門被卸這樣足以驚動泱州的大事,徐脂虎不管在盧府如何受制,還是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