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t>
等到徐鳳年離開議事堂,感受到一股涼意,仰頭望去,竟是一場秋雨,不期而至。廊下懸掛的一盞盞大紅燈籠,散發出一圈圈柔軟的暈黃。
呵呵姑娘和朱袍徐嬰屁顛屁顛跟在年輕藩王身後,跨下臺階去往二堂的路上,徐鳳年突然停下腳步,等到兩人一左一右走到自己身邊,高高舉起手,放在她們頭頂,幫她們遮雨。
一路行去,深夜時分,仍是顯得人流不息。一位手持油紙扇快步從後堂前往兵房議事的參贊郎,看到這罕見的溫馨一幕後,稍稍猶豫,還是打消了將傘送給年輕藩王的念頭。
藩邸議事堂前甬道兩側東西各有兵、吏、戶和禮、刑、工六座科房,如今北涼道副節度使楊慎杏坐鎮兵房衙屋,經略使李功德在吏房當值,戶房暫時由涼州刺史白煜主持鉅細事務,雖然這位白蓮先生在涼州城有一座從田培芳手上接過的刺史府邸,而且在清涼山也有保留衙屋,但是白煜以後顯然要把重心放在拒北城,至於是為了涼莽大戰也好,還是為了擺脫那位副經略使宋洞明的官場陰影也罷,白煜的執政功力毋庸置疑,別說小小一座戶房,恐怕連一座離陽戶部衙門都能嫻熟掌控。暫時離開書院的王祭酒領銜禮房,工房則交由墨家矩子宋長穗打理,繼續以拒北城督造副監的身份完善拒北城,刑房並無誰坐上……”
聽著徐鳳年的絮絮叨叨,小泥人也沒覺得如何厭煩,其實一直沒有睡著的她甚至連出門時的濃重睡意都沒了。
徐鳳年伸出手指向院中的雨幕,“像不像一條沒什麼聲勢的瀑布?”
小泥人只覺得莫名其妙,撇撇嘴搖頭道:“沒看出來。”
徐鳳年問道:“你有沒有聽過一位當世大文豪的《觀瀑生氣歌》?”
小泥人更加一頭霧水,“沒啊,誰的文章?”
徐鳳年笑道:“反正我最佩服這個讀書人了,你竟然沒聽說這篇詩歌,真是遺憾。”
知道這傢伙對天下讀書人觀感一向不佳的小泥人,她好奇心頓時被勾起來,“到底是誰?”
徐鳳年沒有說是誰,只是娓娓道:“蓮花之瀑煙蒼蒼,牯牛之瀑雷硠硠,唯有九華之瀑不奇在瀑奇脊樑,如天人側臥大崗一肱張。力能撐開九萬四千丈,好似敦煌飛仙裙疊嶂。放出青霄九道銀河白,恰如遲暮老將兩鬢霜。我來正值潑墨雨,兩崖緊束風大怒。雲濤乍起湧萬重,洪水衝奪遊人路……我曾觀潮更觀瀑,瀑下靜立一白鹿。霎時人鹿兩相望,南唐東越或西蜀?後有老僧牽鹿走,再有掉頭笑……語罷月落西山水茫茫,只覺石樑之下煙蒼蒼,雷硠硠,挾以春秋悽風苦雨,浩浩蕩蕩如河江。”
小泥人點頭道:“是挺好的。”
徐鳳年笑道:“對吧?”
然後小泥人說道:“反正挺上口的。”
徐鳳年有些受傷,嘆了口氣。
小泥人猛然轉頭,一臉懷疑問道:“難不成是你寫的?”
徐鳳年翻了個白眼。
小泥人恍然道:“我就說嘛,肯定不是你寫的,你只會跟人買詩詞文章……最可惡的是從來不知道討價還價!”
年輕藩王當下有些憂鬱啊。
小泥人低頭看著他的側臉,有些心虛,後知後覺道:“還真是你寫的?”
徐鳳年輕輕點頭。
臉色認真至極的她安慰道:“不錯了,這輩子算是好歹寫過一篇像樣的文章了……”
徐鳳年呲牙咧嘴,這話說的,你還不如不安慰呢。
長久沉默後,徐鳳年沒來由自言自語道:“夢想是什麼,就像是一個躲在遠方朝你做鬼臉的小孩,而那個天真頑皮的孩子永遠不會長大。”
姜泥想了想,“要是我,就把那孩子抓起來打一頓。”
徐鳳年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