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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觀應既沒有驚懼,也沒有閒著,仍是閒情逸致,娓娓道來,將那些風流人物一一點評過去,最後側望向那位坐在一旁的枯槁文士,舉起茶杯,笑道:“你我江南別時,雙鬢都未染霜,你說要去領著數百老卒出遼東的徐蠻子軍中看一看,那時你李義山是何等意氣風發,這些年過去了,結果最後是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場,到死也不安心,你圖什麼難道你真信北涼守住了國門,就能換來黃龍山所謂的開萬世太平?要知道國祚能有四五百年,那都是極其長壽的王朝了。”
謝觀應似乎連喝茶都能喝出酒的豪氣和醉意,提高嗓音,豪邁笑道:“李義山啊李義山,我早就跟你說了,真投了徐家軍,那你晚年輔弼之人,不過是個早夭的西北藩王,他只會戰死後在正史上留下罵名,連累你在後世好事者的謀士排名中也是墊底,甚至都不如與你結伴遊歷大江南北的納蘭右慈。可惜你向來不信讖緯鬼神,甚至在我早早斷定荀平之死後,你仍是不信,你說那只是因為荀平治國之術用岔了手腕,他的死,是人定,而非天定。你啊,從來就是鑽牛角尖的性子,難怪這一輩子,年紀越長,越活得不痛快。”
謝觀應收回視線,望向對面的徐鳳年,譏笑道:“怎麼,人多了不起啊?難道你如此健忘,忘了觀音宗鎮運重器之一的那幅陸地神仙圖上,到底是誰排在你前頭?你以呂祖三教熔合為宗旨,憑藉佛家根本作大觀想,請來這麼多前世之人,是挺壯觀的。但是你就不怕這等手筆,到頭來只能是怕羊入虎口嗎?”
徐鳳年正襟危坐,平靜道:“這些前輩中,有人讀書,有人不讀書。有人已死有人猶活,其中死人其實可以繼續活,但死了。他們今日以何種姿態出現,意味著在我徐鳳年心目中,那才是他們的真正風流。在你謝觀應看來,也許我徐鳳年死守北涼是沒有進取心的畫地為牢,我師父李義山身處聽潮閣二十年是作繭自縛,徐驍空有三十萬邊軍卻不去爭搶那把椅子是傻瓜,你這麼覺得我不奇怪,人,各有志,各有求,各有想。我只是想告訴你一個道理,人人有人人的活法,不是你謝觀應覺得有意思就要去做,人生在世難免不稱意,難稱自己心,更難如別人意。你要跟我徐鳳年跟我北涼做買賣,好歹先搞清楚我是怎麼一個人。既然大家屁股下的位置高低懸殊不大,那麼天底下哪有強買強賣的生意?”
徐鳳年突然笑了,“謝先生這輩子過得太超然逍遙了,大概不會懂雙腳踩在泥濘中前行,是怎麼個感覺。”
不久前他便調侃過謝謝一句是否聽不懂,此時來這麼一句,就顯得格外殺機重重了。
謝觀應環顧四周,神情冷冽。
徐鳳年眯起那雙本就狹長的眼眸,“要是謝先生覺得這些‘院中人’都是我擺出的花架子,不妨試試看。看他們到底會不會成為蜀王一舉躋身天人的進補之物。”
一直慢飲春神茶的陳芝豹突然放下茶杯,茶杯在桌子上磕出一聲輕微聲響。
謝觀應冷哼一聲,“按照王爺的習慣,謝某人此時是不是可以說一句買賣不在仁義在了?”
徐鳳年笑著反問道:“真不打?那可就真是乘興而來空手而歸了?”
謝觀應轉頭望向白衣男人,後者搖了搖頭。
謝觀應略顯無奈,但是嘴上沒有如何示弱,“無源之水,再多也經不起揮霍。奉勸一句,王爺這場架勢,還是拿去對付拓拔菩薩好了。”
徐鳳年四周春秋已故之人逐漸消散,笑著起身,問道:“那就到此為止?”
謝觀應坐著不動,臉色冷漠道:“恕不送客。”
從頭到尾,陳芝豹都沒有說一句話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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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門外,徐鳳年跟滿臉探詢意味的謝謝即將擦肩而過的時候,停下腳步,微笑道:“謝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