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人是賈氏,想來先前她就跟在柳氏身後的,只是被樹擋住了身形,她說著抬起手,摘了一枝花朵團簇的海棠枝下來,遞到沉哥兒手邊。
沉哥兒年幼,不懂什麼,咧著嘴笑,高高興興的伸手接了。
柳氏怕掃了沉哥兒的興,欲言又止。
賈氏便將身後的灃哥兒拉出來:「哥兒兩個年紀相當,正好一處玩耍。」
一面說一面祈求的望著柳氏。
柳氏還沒說話,賈氏又哭上了:「夫人不喜賤妾是應當的,賤妾也不是故意要討夫人的嫌,實是無奈。人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賤妾不比夫人命好,生來註定是個官太太。賤妾苦命嫁了個無賴,在外頭吃喝嫖賭,在家裡非打即罵,後頭遇見老爺,更是將賤妾當成豬狗一般賣了。賤妾身不由己,似無根浮萍飄到此處,並非有意與夫人作對。不過賤妾起誓,往後絕不敢與夫人添亂,就當自己是個擺設。只求灃哥兒能與沉哥兒一道玩耍,大了得沉哥兒提攜一二,賤妾即刻死了也甘心。」
朱沅心中冷笑:好你個賈氏,明明是你與我父親勾搭在先,再攛掇劉利興賣妻在後,此刻倒成了身不由己!
但柳氏聽了卻沉默不語。
有一種女人,專愛踩低其他女人。
另有一種女人,卻愛感同身受,憐惜其他女人。
柳氏就是後一種了,嘴上利害不讓人,實際上心底是最軟和不過的。
朱沅看著不好,心道不能讓這賈氏這麼糊弄過去,時長日久,只怕她真能在柳氏面前立住腳跟,到時她要有些什麼動作也容易,實在不異於引狼入室。這種事就該防微杜漸,絕不能容忍半點。
當即離開窗前,甩了簾子走了出去,一邊笑道:「賈姨娘這一番話,聽得好生可憐,只是言行不符呢。」
柳氏一怔,回頭望來。
賈氏心道不好,卻又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大姑娘說的什麼話,賤妾竟是聽不明白。」一面拿帕子按眼角,一邊躲避朱沅的目光。
「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我娘教我,看一個人,不要看她能不能說出朵花兒來,要看她能不能真心實意的做一件事兒。賈姨娘嘴上說得身不由己,前幾日跪在我朱家門前,可不是旁人押著來的罷?」
柳氏一凜,目光銳利起來。
朱沅繼續道:「對著我爹爹千嬌百媚的,拉著他不讓到上房來;待我爹上了官署,又當著我娘淒風苦雨的自訴身世,竟是要兩邊討好,便宜都得盡呢。天下那有這麼好的事?」
賈氏被她堵得臉色發白,柳氏臉上神情也不好看。
朱沅又彎下腰去伸手向沉哥兒要花:「這一枝先給了大姐姐好不好?」
沉哥兒笑嘻嘻的遞到她手中,朱沅又摸了摸他的頭:「往後旁人給的東西,娘親和大姐姐沒許你收下,可不能要,便是沒毒,咱們也不能學得眼皮子太淺了。若有旁人想領你出去玩耍,娘親和大姐姐沒應承,也萬萬不可去。否則沉哥兒若是走丟了,咱們家吃的玩的,可就全是灃哥兒的啦。」
沉哥兒聽得張大了嘴:「不行!吃的玩的,全是沉哥兒的!」
過了一會,又問:「什麼是眼皮子太淺呀?」
朱沅不動聲色的將花扔在地上,一把抱起了沉哥兒,臉上對著他笑,腳下卻將那花枝碾成了泥,輕聲細語道:「什麼東西都要,就是眼皮子淺。」
她抱著沉哥兒往自己屋裡走去,一邊回答沉哥兒的打破砂鍋問到底,一邊哄他:「姐姐屋裡有新鮮玩意兒呢。」
柳氏聽得臉色鐵青,沉哥兒是她艱難得來的兒子,若是先前她還有些心軟,事關兒子,心也硬起來了。
賈氏一看不好:「夫人,大姑娘冤枉賤妾啊,賤妾絕沒有對沉哥兒不軌的心思,要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