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他推入萬劫不復之深淵!
這等人,不懂隱忍、不知進退,如何能夠留下身邊?
那內侍再不敢多言,腳步沉重的離去。
……
就在大槐樹不遠處的一座涼亭之中,李治親自燒水沏茶,招待長孫無忌父子。
亭外是一方池塘,夏日炎炎,池塘中荷花茂盛,荷葉首尾相連層層疊疊,遮住了大半個水面,微風拂過,葉片顫巍巍搖動,池水盪漾著一圈一圈的漣漪,時有錦鯉暢遊其中,搖頭擺尾。
風過涼亭,暑氣頓消。
李治提著黑陶茶壺,將清澈翠綠的茶水注入兩個黑陶茶盞之中,而後將茶盞分別推到長孫無忌和長孫衝面前,笑道:“今日閒坐品茗,忽然發覺似黑陶這等簡陋之茶具,方能使得茶葉之真味愈發呈現,以往只知一味崇尚奢華,卻哪裡識得這等真諦?”
長孫衝連忙道謝。
長孫無忌愣了愣,抬手拈起茶盞,略作沉吟,這才淺淺的呷了一口。
茶水滾燙,入腹之後卻沒有多少燥熱之感,唇齒之間殘留的回甘使得渾身上下有一種通透之感,似乎這茶水就應當在盛夏之時飲用。
李治則對著長孫衝微笑道:“久已不見兄長,還以為今生今世再也無緣碰面,卻不想今日兄長居然登門,本王深感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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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長孫衝出現於此,李治很是意外。
不過仔細一想,也就釋然,父皇既然連一張海捕公文都不願頒佈,自然是存著留長孫衝一命的心思,既然如此,只要長孫衝不要在大唐境內大搖大擺的四處招搖,大抵也沒人會去尋他的晦氣,非得將其行蹤舉報給父皇,明正典刑。
長孫衝苦澀一笑:“戴罪之人,苟延殘喘,本不該汙了殿下之門楣,可吾等畢竟是表兄弟,不得不冒昧前來,有一事相求。”
李治奇道:“不知兄長有何難處?不過非是本王不願相助,本王眼下之情形,兄長也可見到,被父皇圈禁於這府邸之中,雖然一應俱全,卻終究沒了自由,怕是有心無力。”
我一個被圈禁的親王,能夠坐在這裡和你們父子喝喝茶,這已經是父皇莫大的恩賜了,其餘的權力半點也無,哪裡能幫得上長孫衝?
再說這天底下若是連你爹長孫無忌都辦不了的事情,除去父皇之外,誰還能辦得了?
長孫衝卻閉口不言。
李治便看向長孫無忌,看看這父子兩個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長孫無忌放下茶杯,溫言問道:“殿下最近可好?”
李治想了想,道:“不好。”
長孫無忌:“……”
現在的年輕人怎地都不按套路來,說話噎死人,還能不能愉快的聊天?
李治嘆了口氣,指了指花園掩映之中的亭臺樓閣飛簷斗拱,頹然說道:“長安太熱,尤其是一到三伏天,就好似一個巨大的火爐一般,固然有冰塊供應,可哪裡及得上涼風習習、細雨綿綿?所以本王打算向父皇求情,准許本王前往驪山的別苑居住,反正都是圈禁,在哪裡圈著還不是一樣?只是卻被父皇給拒絕了……”
長孫無忌不知說什麼好。
殿下,您這可是圈禁吶,自古以來都是皇室之中比廢黜爵位更為嚴重的懲罰,差一步便是除名玉碟、廢為庶民了,您這心是有多大,居然還因為天熱請求皇帝將你的圈禁之地換一換……
不過這話語之中的意味,長孫無忌自然聽得出一二。
不僅他聽得出,長孫衝也聽得出。
長孫衝聞言,介面說道:“殿下乃是陛下皇子,天潢貴胄,天資絕頂乃當世豪傑,豈能甘願一生圈禁於此,壯志消沉,隨波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