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陳廷鑑都那般阿諛奉承了,又豈會在乎跪一跪對駙馬關心則亂的長公主?
長公主怪他,那是應該的,才二十出頭的小姑娘,他還能跟小姑娘較真?
可是,當這個被他當成嬌氣女孩子看待的長公主柔聲細語地說了這麼一番暖心窩的話,秦元塘便發現他確實有些委屈無奈的情緒,可這些本就不值一提的委屈與無奈,也馬上因為長公主的理解而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不能一直盯著長公主看,低下頭,笨拙地安慰道:“都是小事,小事,您莫哭。”
戎馬半生,每次上戰場都是把腦袋別在腰帶上,他真不介意這些。
華陽手裡拿著帕子,一點點地吸走湧出來的淚,避免更多的失態。
陳敬宗酸溜溜地道:“明明受傷的是我。”
華陽瞪了他一眼。
秦元塘看看這對兒小夫妻,不解道:“長公主想見末將,為何非要用這種辦法?駙馬真若有個三長兩短,末將恐怕也只能以死謝罪。”
華陽冷靜下來,道:“因為我要跟大將軍說的,關係到您與父親的前程。”
秦元塘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長公主口中的父親是指陳閣老。
秦元塘正色道:“末將洗耳恭聽。”
華陽:“自打父親開始推行新政,朝裡朝外始終都有官員反對新政,更是想方設法地要扣各種罪名在父親頭上,這點相信大將軍也有所耳聞?”
秦元塘頷首,習慣地又拍起陳廷鑑的馬屁來:“陳閣老為國為民,乃是大賢大德之臣,皇上、太后英明,絕不會被那些小人矇蔽。”
陳敬宗嗤了一聲:“您倒是會替他戴高帽。”
秦元塘:……
這駙馬,真是陳閣老的親兒子嗎?
華陽:“父親自然是賢臣,可大將軍有沒有想過,如果您繼續與父親私交密切,一旦被那些人抓住把柄,他們會如何詬病您與父親?內閣與邊將勾結,素來是朝廷大忌。”
秦元塘臉色大變,撲通跪到長公主面前:“末將不敢,末將對天發誓……”
華陽:“您起來說話。”
秦元塘不動。
陳敬宗拍拍床邊:“非要我爬下去扶您?還是您想讓長公主親自去扶?”
這胡攪蠻纏的,秦元塘又不得不站了起來。
華陽繼續道:“您不用對天發誓,我很清楚您為何想與父親交好,無非是您身在戰場,見過太多武官因為朝裡無人而得不到重用,包括昔日軍功不輸於您的胡將軍、俞將軍。你們都是本朝名將,卻因朝廷黨派之爭而無法痛快施展一身本領,這是朝廷的過錯,您送禮給父親也是出於無奈,不必有任何羞愧。”
秦元塘眼眶一熱,長公主真的懂他!
華陽:“我只是一介女流,左右不了官場風氣,可我是嫁入陳家的長公主,既熟悉皇上的性情,也深諳父親的為人。我同樣是聽著大將軍的威名長大的,到了邊關後更是親自與附近百姓打聽過您的事蹟,百姓們真心愛護您,我對大將軍的愛護之心亦如百姓,所以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您繼續走一條錯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