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爭感覺到了久違的緊張。
話語在喉間乾澀的出不來,直到徐稷疑惑地餵了第三聲,他才打了招呼:“師父。”
電話那頭沉默了,足有十秒,徐稷才笑著說:“小爭,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
聞爭心下一沉,下意識扯了扯嘴角:“問問你在聯盟國過得好不好,我能去看看你嗎?”
“不用了,我這邊什麼都好。”徐稷語氣依舊溫柔。
虛偽的對話噎得聞爭泛起嘔吐感,捂著嘴把這陣憋過去,重新拿起手機,說道:“徐稷,為什麼突然消失?你在新的研究所做什麼?”
“…………”徐稷忽然笑了笑:“小爭,真的長大了。”
兩人遠隔萬里,徐稷短時間也不會回去,話說得直白。
“你怎麼查到的?”
“我有我的渠道。”聞爭答。
“不錯,看來還沒有被那個妖怪完全迷惑。”徐稷話中帶著幾分滿意:“你在意我的離開,並努力追求下落,這份求知慾沒有泯滅,你就還活著,且活得有意義。小爭,你應該快點離開那個奇怪的男人,那是不正常的東西。”
聞爭閉了閉眼:“怎麼說?”
徐稷:“他能變形成動物,小爭,你應該已經知道了。我教過你多少好的品質,你學起來卻總要打折扣,尤其是找物件和結婚,都這麼大了,還在叛逆,實在說不過去。”
“科技即便發展到現在,人工授精依然需要精子和卵子的結合。這說明遵循自然法則,就應該男女相愛,組成家庭,繁衍後代。此外都是歪門邪道,走不長久。你父母也是正常的戀愛結婚,你應該懂其中的美好,況且你們優秀的基因也應該自然的傳遞下去,而不是靠實驗室。”
“小爭,師父都是為你好,你有時間,多想想師父的話……”
“徐稷。”聞爭打斷他,冷聲問:“我問你個問題,你如實回答。”
徐稷停了停,又恢復了那一派儒雅。
他道:“你說。”
“十三年前,我十歲那年,梧桐園著火了。你知道原因嗎?”
電話那頭久久不答,聞爭感覺自己手心全是汗。
“我當然記得,是電路老化。”徐稷慢慢答道:“那晚我值班,接到電話才趕過來,你很傷心書房被燒燬了。你哭得很讓人心疼,我記得。”
聞爭又問:“你真的是去值班了嗎?”
這一次對面停的聲音更久,久到一隻小貓都一瘸一拐地走到聞爭腳邊,毛茸茸的身體蹭過來蹭過去,蹭出一陣冰涼。
“是啊。”徐稷說:“你想問什麼?”
聞爭深呼吸,巨大的憤怒向海嘯一樣向他襲來,片刻的眩暈感,使得他向後靠在窗臺。
“……我想問,你究竟想做什麼?”聞爭聲音發啞:“為什麼要燒掉我家的書房?”
徐稷笑了。
聞爭知道徐稷的正常反應和說話習慣,當他第一次停頓的時候,就已經暴露了。
徐稷對時間不敏感,會習慣性反問,以加強自己的記憶。聞爭記得以前每次問他關於明天吃什麼,幾號老師要交材料費這類的問題,他一貫是以“明天?”“十五號?”這樣的句子開頭的,且反應十分快。
而涉及到過去的某個時間點,他從來沒有一次逃脫過這個習慣。
如果是正常的徐稷,第一句回答應該是——“十三年前?”
然而他直接跳過了這個步驟,說當然記得。
當然記得。
聞爭狠狠一拳砸在牆上,喉頭滑動,心想,那晚你根本沒來。
火災發生時沒到凌晨零點,徐稷卻是第二天天微亮時來的。
那些溫情的回憶頃刻間成為張牙舞爪的黑色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