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父張風起正坐在她媽媽身邊,不斷地給她拍著後背順氣。
老道士卻一個人樂呵呵地在煎茶。
他朝溫一諾點點頭,“回來了。”
說得好像她就是上了趟街,買了斤豬肉回來一樣。
溫一諾下意識把裝著離婚證的coach風琴包往身後藏。
溫燕歸沒好氣翻了個白眼,“藏什麼藏,當我沒見過離婚證是不是?”
溫一諾心裡一緊,這才明白過來自己為什麼這麼害怕溫燕歸知道她離婚了……
因為跟溫一諾的爸爸離婚,是溫燕歸這輩子最不可言說的痛。
溫一諾從小就知道媽媽一想到這件事就會不開心,而且還會偷偷哭。
她的記憶力特別好,甚至能記得自己嬰兒時期,溫燕歸抱著她一邊餵奶,一邊有淚水從她臉上滑落,一直滴到她胖胖的嬰兒臉上。
淚水順著她圓鼓鼓的桃子臉流到嘴裡,她也記得混著香甜奶水的淚水味道,是鹹的。
因此在溫一諾的腦海裡,有個根深蒂固的印象,那就是離婚對她媽媽溫燕歸來說,殺傷力是非常大的。
她這時想起來,有點後悔自己的衝動,可是當她做這個決定的時候,她一點都沒想起來這件事會對她的家人有是什麼影響。
她明明最看重自己的家人,不允許任何人,任何事傷到他們一分一毫,就連蕭裔遠都不能。
可是為什麼最後傷到他們的,卻是她自己呢?
溫一諾一瞬間腦海裡閃過無數個念頭,對自己的決定感到有些迷惑。
她不覺得自己不應該離婚,而是覺得自己應該能處理得更好一些。
不是像這樣顧頭不顧尾,像只被蒙著眼睛的騾子一樣,不顧一切往前衝,哪怕前面是懸崖,也要往下跳。
以她這些年來處理問題的手段,這可真不是她的平常水準,更別說超水平發揮了。
溫一諾更加困惑了。
她站在客廳的進門處,手足無措地抓著自己的coach風琴包的帶子,看上去孤零零的,像是迷路的孩子,找不到前行的方向。
當溫燕歸聽老道士說,溫一諾一大早出去離婚了,她真是被嚇了個半死,也氣得半死。
她連忙給她打電話,卻發現這孩子把手機都關了,這是鐵了心要分手。
她只好一心等溫一諾回來,打算要好好教訓她。
可是當她看見自己疼了二十一年的女兒一臉惶恐地站在她面前,想到她小時候受的那些苦,還有她出生時候的痛,溫燕歸又不可避免地心軟了。
她瞪了她好一會兒,才嘆氣說:“你說你們這做的什麼事兒?結婚結得如同兒戲,離婚也理得跟唱戲似的,你是要把我氣死是吧?”
溫一諾聽溫燕歸這個語氣,應該是不會再責怪她了。
她緊繃的神經倏然鬆開了,如同繃緊的弓弦,在幾乎承受不住壓力要斷裂的時候,那支箭突然射了出去。
所有的壓力清除一空,她像只彈簧一樣,又恢復了活力。
“媽……我這是沒辦法。”她訕訕說著,來到了溫一諾面前,像是做錯事的小學生一樣立在她面前,雙手垂在身前,拎著自己的包,低著頭,跟小時候做錯事懺悔的樣子一模一樣。
“你還能沒辦法?我還以為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你搞不定的事。”溫燕歸扯了扯嘴角,輕嘲她。
張風起看得心疼死了,忙說:“哎呀嘛!這不正好嗎!我就說你們結婚結得太急了!肯定是蕭裔遠那小子對我們一諾不好!不然我們一諾這麼好脾氣的人,能跟他過不下去?!一諾別怕,爸爸給你撐腰!”
溫一諾本來很怕家人不贊同她的決定,但是張風起這樣無條件贊同,她又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