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過人之後,趙寂又望著那邊的村民,猶豫道:“你說,我若拿銀錢同那販子買了那幾車糧食,再將糧食分發給那些村民,是不是他們便不用骨肉分離了?”
“奴隸販子將人來回販賣,本就是圖利,此法可行。但是主子,這只是我們遇到的一個村莊,再走下去,還有無數同樣的人,你今日能救下他們,卻不能救下所有人。”
“既是遇上了,便去救一救吧。都是我大齊的子民,你說過我受他們供養,如今他們到了這個地步了......我若是沒見過也許不會明白他們的苦楚,如今見到了,哪裡還能視而不見呢?”
說罷,趙寂叫來高沐恩,吩咐了幾句,讓他拿著銀錢往那邊去了。
片刻,高沐恩同販子談妥,將那幾車糧食收走,又將那些剛剛賣身為奴的人的奴契收回,拿回來交給了趙寂。
那販子得了數倍的銀錢,喜不自勝,忙帶著自己的人離開了,生怕這幫子一看就沒見過人間疾苦的傻勳貴反悔。
趙寂走過去,將奴契當著那些人的面撕毀,又命人解開那些奴隸手上的繩索:“你們各自回家吧,回去之後告訴家裡人,糧食省著點吃,撐過這段時日,朝廷定會有人來賑災的。”
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轉機,奴隸們臉上終於不再麻木,他們欣喜地朝趙寂跪下,不斷喊著謝謝小姐、謝謝活菩薩之類的話,趙寂讓他們起來,他們各自對視著,終於確定這是真的,歡呼著朝家中跑去。
這些是已經得了糧食的,其他那些沒得糧食的、還在等待賣身的人卻絕望起來,覺得失去了活路,情緒漸漸激動起來,衛初宴警惕地看著他們,防備他們暴動。
趙寂又吩咐人把糧食一家家分發下去:“你們也不要賣兒賣女了,拿著糧食回去吧。”
這些人喜上眉梢,也像之前那些奴隸一樣拜了拜趙寂,千恩萬謝中,帶著糧食回去了。
滿滿三車糧食,轉瞬便發光了,趙寂讓侍衛盯著那些人,不讓疑似一家人的人多拿,這樣,才勉強讓每家都得了救命的糧食。
做完這一切,她們未在這個村莊停留,而是加快腳步往長安的方向趕去。目睹了金田村的慘狀,趙寂一路上不再拖時間,而是儘可能地趕路,她要儘早趕回長安,為荊州百姓請命。
只是還未出荊州,趙寂便遭遇了刺殺。
這一日依舊是個不見半點雨的晴天,她們趕了一天的路,在沿途一個叫做蘭城的小城裡歇下,旱災對這裡的影響也是顯而易見的,城門外全是想要入城的災民,沿途盤查嚴了很多,但如趙寂這種一看便十分有身份的隊伍,仍然不怎麼檢查。
他們要擋住的只是那些衣衫襤褸的饑民。
城中米價高昂,就連水都是限量供應,那幾口還在出水的井都被官府派人守住,每一家每日只得提半桶,有專人在旁記賬。
便是這半桶水,也足夠救很多人的性命了。
這裡和沿途村莊比起來,彷彿天堂。
照例讓高沐恩帶著人去採辦糧食,以便在沿途分發,趙寂在驛館歇下,不多時,高沐恩卻帶回了一個不太好的訊息:“主子,此地糧價已然高到一種令人髮指的程度,我們帶的銀錢所剩無幾了,不能再這樣大肆購買下去了。”
一路走來,為了沿途的百姓,趙寂撒了不少銀子,如今,終於也囊中羞澀起來。
她想起先前拿著銅錢打水玩的自己,不由感到羞愧。
那一袋銅錢,換做粗糧,也能救下一兩人吧?
“高到什麼程度了?他們如此抬高米價,無官員來管嗎?”
“比正常價格翻了四五番,饒是這樣,仍是貨少錢多。城中百姓也恐慌,不少富戶在屯糧,還有許多糧商壓著糧食,根本不放出來,等待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