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休憩時,她聽來自朱日郡的那個小廝說過,得益於溼熱的氣候,這裡的水稻是一年三熟,同鬱南郡稍微有些不一樣,因此播種和成熟的時間也都不同。
全國也只有朱日郡是這樣的。都說朱日郡富庶,這便是富庶的根源了。
每年不知有多少糧米從這裡運出去,換成金銀銅錢後,又源源不斷地運回來。
就連朱日郡的官道,都要比其他郡縣要多、要寬一些,衛初宴注意到,官道上壓滿了車轍,深深淺淺的痕跡刻在土地裡,盛滿了汗水與財富。
一路走來,初宴一行人也遇上過許多商隊,他們一見到初宴這一隊伍是好些穿著短褐、騎著高頭大馬的年輕乾陽君護送一輛馬車,多半都會停下禮讓她們先行。此時齊朝已開始重農抑商,真正地位低微的商人是不敢同這種一看便是高門大戶出來的勳貴子弟搭話的,但也有些人不屬於商人,而是勳貴外放的管事,管的是是勳貴家的產業,這類人的腰桿兒還是直的,偶爾敢來搭些話。
其實要辨別哪些是純粹的商人,只需看他們的隊伍裡有沒有馬便好。商人不得騎馬穿絲,即便運送貨物,也只能用驢車,不止是商人,尋常人家也是用不了馬的,一匹馬五千錢到兩萬錢不等,比奴隸還貴。
商人的隊伍裡通常插著各色鏢旗,有些沒插,但也僱了不少大漢護送,雖說朱日郡太平,但這只是相對而言。對於商人來說,他們的隊伍仍然有被劫掠的風險,因此,此地的鏢局事業也興盛起來。
一路上經過大城小城時,她們一般會停個半天一夜,補充些物資,小廝們會洗一洗拉車的馬,免得燻到小姐,至於他們自己騎的馬,則一般不會想起做清理。這種時候,衛初宴常會帶上一兩個護衛出去走走,墨梅在身邊,活潑地跑來跑去,拉著她看一些新奇的玩意兒,也總是很有趣。
大多時候,她會對各地的風俗、特產做一個記載,前世她曾做過太倉令,協助大司農掌管農監,因此對於穀食錢財的事情很在乎。後來她升任尚書令,監管百官章奏,遇上各地說農事的摺子,都會盡量將其留下遞到趙寂面前。
農、商,是國之根本。前世,她想要輔佐趙寂開一個太平盛世,這一世雖是不打算入仕了,但是這些東西……還是記一記罷,日後……那人繼位了,她就找個人代為上奏……
一路看下來,衛初宴心中很有些感慨。
這麼一塊聚寶地,當年她的曾外祖說舍便舍了,其中魄力,可見一斑。
就連衛初宴自己,在見過朱日郡的繁華後,也忍不住嘆息。
有時候,不親眼看過,你總也不會明白自己曾經失去了什麼,而一旦看過,才會明白那有多麼令人難以捨棄。
她開始理解外祖的心情了。
只是,理解不代表贊同,若是捨棄這些能夠換來衛家的安全,她覺得很值得。
“曾外祖真是個睿智而有大毅力的人呢。”
“小姐你說什麼?”
“沒什麼,墨梅我們到哪裡了?”
外面傳來鼎沸的人聲,衛初宴以為到了哪座城的外面,一邊同墨梅說著話,她一邊掀開車簾向外望去,隨之進入眼簾的景象,讓她臉上浮現了疑惑的表情。
時至傍晚,夕陽的餘暉撒落下來,還巢的飛鳥身上鍍了薄薄一層金光,它們優雅地揮舞著翅膀,發出悠長的鳴叫,漸漸沒入遠山的蔥綠中。衛家馬隊面前的官道上,漸深的陽光裡,有許多人馬已經停下來休憩。累了一天的驢子、騾子得以卸了貨物,嘴裡的鐵嚼子也被拿下來,此時正悠閒地吃著草料。商隊裡有人開始紮營,有人搬出了鍋具,就地挖了坑,開始燒火做飯……
官道兩旁,便是這樣一副各得其所的景象。
初宴有些疑惑,還有一陣子才會入夜,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