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高沐恩,你知道最難的是什麼嗎?”與此同時,數里外的齊朝皇宮中,那位年輕的帝王正立在寢殿前,神色不明地望著遠方的宮牆,同身邊的深衣太監說著什麼。
“小人不知。”名為高沐恩的太監已經在帝王身邊伺候了十幾年了,他因此有了名姓,如今聽到君上問話,他恭敬地垂首立在帝王身邊,小心翼翼地回了一句。
只是那心中是否是一樣的不解,便很難說清楚了。
他心中清楚,年輕的帝王並非在問他,果然,一會兒之後,陛下暗含威儀的聲音再次響起。
“最難的是,她自己也想死了。”
饒是明白君上自己有了決斷,這句話還是把高沐恩嚇了一跳,他神色大驚,膝蓋一軟便跪了下去.......
皇城莊嚴,侍衛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背後,隱約有太監安慰的話語夾裹在風雪中,間或,有帝王的一兩聲苦笑。
同樣的晨曦之下,陽光照不進重重磚瓦堆砌的大理寺大牢,這裡仍然是陰風的天堂,呼呼的風聲中,數日來從未從衛初宴那裡得到回應的幾人,第一次聽到了這位“大人”的聲音。
“衛家......如何了?”
太久沒給她水喝,此時那聲音沙啞的很,絲毫沒有傳說中“溫潤如玉”的樣子,那甚至有些難聽,像是蛇的嘶嘶聲。幾人有些錯愕地望向衛初宴,見到她終於主動抬起頭來了,她睜開眼睛望著他們,眼裡如同儲了一汪死水,沒有什麼情緒,好像這幾天裡給與她諸多痛苦的人不是眼前這些人一般。
她不在意這些。
一瞬間,大理寺官員們有了同樣的想法,其中老辣一點的,更是忍不住泛起了喜色,多年的經驗告訴他們,如果一個犯人一旦開口,哪怕他只是說了一個字,或是隻哼了一聲,都離他開口吐出他們想要的東西不遠了。
心思流轉,有人想要隱瞞衛家已全數伏法的事實,以此來誘導衛初宴,而這個念頭還沒滑落到底,少卿之一的李思出聲了:“昨日丑時,叛賊營地被攻破,廢太子攜一干反賊自殺,衛平南也在此列,衛家其他人等被找到時都已自殺,目前看來,衛家就只剩下你一個人來,衛大人。”
宣告著一個家族敗亡的話語,便在此時,輕描淡寫地傳入了衛初宴耳朵裡。
“我聽到了......之所以開口問,也是還有一絲不甘心罷了。”
跳動的火光中,衛初宴喃喃地說著,語調極淺,但那話語裡的淒涼絕望太過明顯,在這些人聽來,好像有人幽幽地在他們頸後吹了口氣,徹骨的冰涼。
此後,衛初宴又陷入了沉默。但大家都能看到,她已經不再那麼平靜,他們看到她把頭低低地垂下去,髮絲遮住了她的臉頰,而她的腦袋一點一點的,她的肩也在抽動,一下,兩下......他們知道,這是在抽泣。
“衛大人,陛下仁厚,仍是給你留了一條生路的,只要你將康王餘孽的去向供出來,便能以功抵過!”
李思繼續道。她知道有人想拿著衛家做文章,因此一開始便斷絕了這個可能,她的任務,是儘可能地保下衛初宴。
“衛大人,王法昭昭,你若遲遲不願招供,下官也只能將你視作反賊了!”
正勸著,另一位少卿也說話了,李思眉頭一緊,想要截過話頭,卻見到一位經驗老道的獄丞急急上前幾步,抬起了衛初宴的下巴。
和剛剛的放鬆不同,衛初宴的牙關咬的極緊,這本也沒什麼,人在極度悲傷之下,總會有這樣那樣的反應,李思覺得這獄丞過度緊張了,正欲呵斥,卻見獄丞指了指衛初宴的喉嚨。
那裡正一上一下地滑動。
想到某種可能,李思吞嚥了一下,喉頭從未如此乾渴,她張開嘴,想要說話,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