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信看了一眼手中捏著的竹筒,長姐提筆時的瀟灑和她最後的疲憊彷彿還在眼前,他閉上眼,復又睜開,近乎虔誠地將那竹筒塞進腰間,堅定道:“我們明日就回去。”
“明日便回?”良樸愣了片刻,復又喜道:“難道是長姐終於答應幫忙了?”
輕訣在一旁支著耳朵聽著,眼中隱有期盼。
衛長信看了眼哥哥姐姐,再一次感覺到身上的擔子之重,他深吸一口氣,澀然道:“長姐她......已然是幫過我們了。但那還不夠,我們還需自救。我們須得儘快趕回鬱南了。”
說罷,他不管哥姐臉色,拂袖離去。
“好像長信有些不對,是長姐訓斥了他嗎?”
“看起來像,可又不像,否則他豈不早臭著一張臉了?”
......
來時風雪裹身,去時雲銷雨霽。衛長信帶著哥哥姐姐出了長安城,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這繁華而寂寥、熱情而冷漠的城池,想到之前衛初宴在書房中的告誡,以及那不算好方法的、但是能救衛家的方法,再次小心確認了竹筒的所在,裹緊了黑色披風,漸漸騎馬走遠了。
希望回到鬱南後,衛家的前途也會像這變化的天色一般,重新變為晴朗吧。
“送走瘟神啦?”
“他們還不到瘟神的級別呢。”
風雪雖停,落於地面上、屋瓦上、以及草木上的雪卻未消,白色的冰晶在太陽下閃爍著冰冷而美麗的光芒,空中浮動著乾淨肅冷的氣息,早朝之後,趙寂往御書房疾步走去,同時與略微落後的衛初宴說話。
“這都不算瘟神嗎?是不是在你眼裡,無論發生什麼大事都不怕的?”
“自是怕的,但若事情能控制,便不算什麼大事了。”
趙寂心念一動,不由陷入了沉思,差點撞到了前邊的雕龍石柱,衛初宴地拉住了她,她回頭一笑:“因此若是想要讓自己始終處於應變不驚的地步,便要時時刻刻掌握著事情的走向嗎?不對,走向是很難掌控的,但是總有各種因素可以去做一些影響,甚至若是深入的話,還能做到你說的控制。不過這很難吧?就像這次,若不是衛家僥倖犯到我的人手上,我也無法幫你了。”
三言兩語,便點出了事情的關鍵。於權術一事上,趙寂實是很有天賦的,她很善於從別人那裡吸收知識,有時還會舉一反三。
衛初宴有時覺得造化弄人,又覺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以前其實不擅長權謀之事,她最初是太倉令下的屬官,與農事打交道,農田裡沒有陰謀詭計。後來她修繕中也沒人會來害她。對了,她那時一直想做成的有兩件事,一個是廢奴、一個撤藩,給天下百姓一個更寬廣的天地,可惜這兩件大事她一件都沒做成。
至於權術之事,幾乎都是跟在趙寂耳濡目染而學到的。有些甚至是趙寂掰碎了一件件在她耳邊說過的。
倒也不是什麼故意培養,只是趙寂每次做成一件大事,總愛在她面前說一說,除了她,年輕的帝王好像也沒有人再能說了。
她起先心懷光明,不將那些陰謀詭計當做一回事,後來為了更大的光明而認真學了一段時間,漸漸地也算是半個弄權者。現在她重生了,從前她自趙寂這裡學到的,又盡數被她糅合了兩世的經驗,化作更精煉有效的知識傳授回去。
真的是輪迴了。
“差不多是這個道理,不過人的精力有限,若是事事都要控制,豈不活得太累了?”
“我又不傻,一般的那些事情,便讓他們去管便好了。”趙寂一笑,而後肅然道:“不過有些事情,是一定要一直在我眼中的。”
她腳步不停,轉頭望向衛初宴,悄悄道:“或是在你眼中也行。你或母妃都行,我信任你們。”
衛初宴微不可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