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初宴有一瞬間是想要低眉順眼地順著趙寂的話說下去,並且做出一些隱晦的保證的,但她才剛剛開了個腔,便收穫了一眾期盼她解救的眼神,想到其中那個日後會為大齊捐軀的女孩子,又想到日後那個拉下了無數貪官的少年,一時間,她又無法睜眼說瞎話了。
“殿下有所不知,本朝,本朝律法中實是沒有這方面的條例的。無論官員還是平民,若有銀錢,都可來青樓尋歡。否則,那些已滿了十五、而家中又未婚嫁的乾陽君恐怕捱不住。”
眉頭輕輕一挑,趙寂把玩著手中的茶盞,長長地哦了一聲,隨即在眾人稍微落下來的心情中,慢悠悠地說道:“我聽說小衛大人年前也滿了十五了,如此說來,也是那些‘捱不住的乾陽君’的其中一員了,難怪,從前也不曾見你往這邊跑呀。”她的眉峰略微削薄,平時若笑,襯上那雙會說話的桃花眼,總是勾人的緊,但是若是不笑了,隨便露出一點不快,都會讓人覺得心頭被什麼鋒利的柳葉割了一下,又驚又疼的。
衛初宴的心頭此刻就有些發疼。
趙寂細細觀察著她的表情,見她眼瞼微垂,低眉順眼的樣子,心中更是火無處發,語調卻更柔和了,嘴邊也向上勾了一點弧度:“我也很羨慕你溫香軟玉地享受呢,不如衛大人給我推薦一下,等明兒我滿了十五,也好藉著這個‘捱過去’。”
兩個人都是很能裝的性子,趙寂這一番話說的似是而非的,面上又微帶笑意,一時間,唐棠等人又拿不準殿下這是在生氣還是真的起了好奇心了。
但有一點她們更加確定了,殿下果真是看重小衛大人的,就連日後的“溫香軟玉”都可以讓小衛大人推薦,真是......信任之極了!
“太......十一小姐有所不知,小衛大人對此地陌生的緊呢,若是您想找些好的人選,還不如問問身旁這個叫做楊幀的小子,他才是這地界的常客。”
衛初宴還未開口,有人先一步插了句話,是那位未來的大理寺少卿侯永。
衛初宴掃了他一眼,眼神陡然有些危險,這句話的時機太妙,不僅為她解了圍,又同時起到了將楊幀推到殿下眼前的作用,她不禁懷疑,這人是否發現了什麼。
侯永說完這話,又伸手拉過酒壺,給自己倒起酒來,趙寂未端茶,他不敢先喝,便只是用力嗅一嗅,面上酒鬼一般,桌下的腳卻分毫不差地踢到了怔愣的楊幀腳上,將其踢醒了。
這些傻貨沒看出十一殿下和小衛大人的暗潮,他卻看得半點不差,因此也明白過來,為何小衛大人如此受寵了。
原來她與殿下,是那種關係。
只是不知道,貴妃娘娘知不知道這件事?殿下還如此小,便與外臣攪在了一起,看樣子,似乎有些離不開了。
侯永吸了吸香醇的美酒香氣,再一次堅定了,要同這位小衛大人打好關係的心思。
有朝一日,新帝登基,有這樣一層關係在,衛初宴平步青雲指日可待,而他們這些人,只要同衛初宴有一點關係,都足以受益無窮了。
楊幀從貴人將目光落在他身上時,便有些發怔,好在被侯永踢醒了,於是結結巴巴地說了兩句話,在趙寂緩和下來的眼神中,終於順暢了許多,趙寂耐心地聽他說了些青樓裡的趣事,在他說到樓中的姑娘小倌時,饒有興致問道:“那這春風樓裡究竟有過多少花魁呢?今日他們是在選花魁吧?”
楊幀點了點頭,趙寂掃了衛初宴一眼,又道:“我方才進來時,正巧看到一個姑娘往臺下走,樣子似乎不錯,舞姿也足夠好,對了,她叫什麼名字來著?”
後頸莫名一涼,衛初宴望向趙寂,直覺有些危險,而後,她看到那個明眸皓齒的少女淺笑著,經過一陣思索後,緩緩吐出一個名字:“好像是——馮燕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