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來,第一次距離趙寂這麼近。衛初宴把自己裹進被子裡,背對著趙寂睡著,不然,她會忍不住一直盯著床上那團小小的隆起看。
每看一下,心頭就柔軟一分,她怕多看幾眼,以後就不捨得離開了。尤其.....現在的趙寂還令人這麼不放心。
而趙寂,趙寂也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的,她曉得自己眼圈是紅的,她怕黑,屋裡仍然留了一盞油燈,所以如果不藏好來,也許會被衛初宴發現她哭過。
不想教她發現。
小孩子睡的快,覺也沉,這不僅適用於趙寂,也適用於還是孩子身體的衛初宴。這夜兩人雖各懷心思,但其實很快便睡著了,一張高高的床,一個矮矮的地鋪,燻人的春夜之中,女孩和少女的呼吸漸漸均勻起來,夜風被擋在窗外,幾乎密閉的房間裡,屋中的桃花香,漸漸清晰了起來......
桃花勾起了另外一種暗香,那香味極淡,幾不可聞,羞澀地同勾魂的桃花香氣纏繞在一起,彷彿本就應該如此相依。
桃花進了初宴的夢裡,化作了那些好像永遠都不會有日升的長夜,化作了飄散的帷幔,帷幔後是寬大的床,床邊層層衣袍堆疊......那些衣袍四處散落,從床上一直延伸到了床腳,到寢殿硃紅的大門前......
她曾親手脫下過它們,從生澀到純熟,而現在重活一世,趙寂說她不懂為她寬衣。
怎麼會不懂呢......
第二十章 爭執
那些關於衣袍的記憶一閃而過,旋即化作大片大片的桃花,太陽昇落,四季變換,春雨化作了冬日的薄雪,桃花卻依舊盛開著,盛開著,顏色無雙,如同那個無論何時都美得讓人想起盛夏的女人。
趙寂啊。
長大以後的趙寂。
她夢見她和趙寂走在長安繁華的街道上,青瓦飛簷,茶館中滿堂的談笑,酒肆裡粗獷的酒令,街道兩旁守著小攤吆喝的攤主,攤子上好玩的精巧玩意兒,好吃的米糕酥糖糖葫蘆……
趙寂一身緇衣走在她身旁,錦緞的料子流水一般直瀉而下,顯出袍服的平整精緻,她的髮絲由一隻玉簪挽就,手上一隻同色的鐲子,衛初宴牽住她的手,她好奇的四處張望,桃花眼中水波盪漾。走動間,兩人的手搖擺著,趙寂袍袖較寬,時不時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
夢中的衛初宴陷入了迷茫,她從未與趙寂一同出過宮,趙寂好像永遠呆在她的皇宮裡,像前邊的幾任帝王那樣,在那座宮城中把玩天下,只在春狩秋獵時離開皇宮。
她也確信,從未與趙寂一同出現在集市中,夢裡的場景的確很美,但卻不是她熟悉的過去,她開始發現一切的不對。
於是她便醒來了。
於是悵然,於是頭疼。
一手撐在被子之上,衛初宴自被窩中直起了身子,頭有些昏昏沉沉的,約摸是半夜驟然自夢中醒來的不適。
醒來後第一眼,衛初宴望向了那張黃花梨的大床。
屋內留的那盞油燈還亮著,不過比起睡前要黯淡很多了,約摸是燈芯快燃盡的緣故。橙黃色的燈光之下,床上那人四仰八叉的睡姿展露得一清二楚,被眼前的場景逗笑,初宴站起身來走到油燈旁將燈芯撥上來一些,立時,房中亮了許多。
衛初宴便輕輕走到趙寂床前蹲下來看她。
明明睡覺前是好好把自己裹在被子裡的,但到了此刻,趙寂儼然已是完全從錦被中滾了出來,面對著床的外側熟睡著,將紅色錦被團成了一團抱在了懷中,一隻小腳還很有侵略性地橫在了被子上,精緻腳踝吊在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