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放在前世,她也沒遇上過這樣的場景,那時她雖身懷舊疾、在外人眼裡只是個最下等的乾陽君,但終究是分化了,卻沒想到,原來在這些人眼裡,不能分化竟是這樣值得人輕蔑的。
與其說是輕蔑,不如說是他們只能從這方面打壓衛初宴了,這一點,衛初宴實是清楚的。她只是沒想到,自己的身份暴露得這樣快,更沒想到,只是出去一會兒,趙寂便和這些人吵起來了。趙寂是王族,宮中小殿下們即便有口角,多半也是斯文的,哪裡聽見過民間嚷罵呢?果然,怕是被氣狠了,殿下看起來就像要咬人的小豹子,已然被激怒了。
衛初宴忍不住摸了摸昨日被咬的地方,那裡,還有個小齒痕。
想到前世聽趙寂說的一些皇家秘事,似乎宮中的小殿下們有時是真的會打架的,今上,咳,今上兒時也是這樣過來的,似乎還覺得皇兒們打一打不是壞事。
因此,趙寂是真的會打人的,但她剛分化不久,之前踢折了王申的腿還嚇到了,此刻也在猶豫,她真的自己拿不準力道,怕打死人。
屋中混亂,但趙寂對整個局勢的觀察還是在的,當門口突然多出一人,她便敏感地看了過去。見到是衛初宴,見她淡然站在門前、輕撫著虎口,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頓時小嘴一抿,不去看她,轉而開始巡視屋中,打算找那個滿嘴髒話的人打一頓出氣。
她的目光落到王軒手上,像是豹子盯緊了獵物,蓄勢待發的,衛初宴看著她這眼神,便知道再不出手,便有人要倒黴了。
走了進去,眾人的眼神在此刻也落到了她身上,滿懷敵意的、暗含蔑視的、目光下流的......這些不會讓人覺得舒服的目光中,衛初宴神色平淡地同他們一一對視,覺得自己有些無辜。
來到榆林之後,她未惹過任何一人,可是這座位於齊朝南方的城池,卻已經向她展示了此地掩藏在那和暖氣候下的“彪悍”民風。先是在丁班莫名其妙地被打,後是在甲班被人為難、在暗地裡議論,她此行是來避事的,哪知榆林竟比鬱南還要叫人心累。
有違初衷啊。衛初宴的目光掃過一圈,落到趙寂身上,又想到此行做的最違背之前心思的一件事,其實還是又到了趙寂身邊,明明之前都打算再也不去想、不試圖去見這個人的。
真是......她明明只想假裝做個笨學生,好生地過完這幾年,到得長大,回衛家去收一收網,把造反的火苗澆熄,之後,齊朝天高地闊,她哪裡都去得。
除了長安。
然而,世事便如同天邊變化的雲彩,你以為它會變成你心中想要的形狀,但事實總是出人意料。
“有沒有人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自衛初宴進來以後,班中的議論聲少了很多,之前她和先生的那一場辯論實是令人驚歎,這些學子雖然嘴硬,但是真正對上衛初宴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神,氣勢便不自覺地弱了下去。他們心中警惕,如臨大敵地看著衛初宴,打算要在她開口說出第一句話之後便將她的話語駁回,以便壓制住這人囂張的氣焰,然而......小心翼翼等來的卻是這樣一句問話。
“你們在做什麼?”
這句話配上衛初宴那淡然的神情,讓眾人都有一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憋悶的很,一直在暗地裡挑撥的高鱘也是一陣氣悶。
有什麼比他們在這裡挑釁了半天,正主卻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來得讓人喪氣呢?
有時候看著衛初宴的眼睛,會像是見到書院中那些見慣滄桑的先生,她眼中有神,而又幽深,清清冷冷地,總讓人覺得不可褻瀆。
起先說的最起勁的那個王軒,在衛初宴淡淡的掃視下,也沒了那旖旎的心思。
雖然氣勢上被壓住了,心中也已有了怯意,但是學子人數眾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