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明白,衛初宴露出了滿意的表情。
另一邊,隨著李源做了補充,另外幾人的臉色都真的有些繃不住了。若是說一開始大姨的那番話還能讓他們厚著臉皮當聽不懂而矇混過去,後來姨父的一番話,則無異於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他們臉上,打得他們眼冒金星,打得他們臉頰發腫、無話可說。
而衛初宴卻不打算就這麼揭過去。
她笑吟吟地對長信幾人道:“破屋、旱地、商鋪?還都是這麼小的數目。原來你們說的:和我們血肉相連、一筆寫不出來不同的那個衛家,就是這麼將我們當做骨肉親人、就是這樣看待這個‘衛’字的相同的呀?”她說著,撣了撣肩上落著的白雪,在弟弟妹妹臉色發青、嘴唇發顫時,神情變得十分冰冷:“我的身上的確流有和你們一樣的血液不假,不過你我都清楚,若以這些年在那個衛家的所得與失去看,我們大房,身體裡的血和你們的血是不一樣的,看,若是將分家所得和衛家財產做一對比,其實你們便會發現了,我們長房的這點微薄的衛家血,實是不值一提的。”
她說的無情,卻句句戳心,因為這的確是事實,祖父當初是如何對待大房的,他們都看在眼裡,而這也不單單是祖父一人的過錯,而是他們其他幾房一同推波助瀾的結果。
衛長信等人嘴唇發澀,心頭泛苦。
當時分家時他們有多高興、多得意,如今便有多難受、多後悔。
衛初宴幾步走回門前,將手搭在衛長信肩膀上,極其溫柔地說:“不知你們有沒有聽過一個道理,去集市上,若要買東西的話,你付出多少錢,便能得到多少等價的物品。如今也是一樣的,我們大房自然也願意為了身體裡這點衛家血而承擔一些責任,但是我們得到了多少、又需要承擔多少,弟弟啊,需要姐姐細細地做一筆賬,慢慢同你們算一算嗎?”
那隻手似有千斤,但仔細去一感受,卻又只像尋常姐姐的很尋常的一次搭肩而已。感覺自己被深深的寒意籠罩著,來時想過很多的衛長信發現真正到了實處,他原來什麼力氣也使不出來。
冷淡眼神一一掃過三個惡客,衛初宴知道他們都已明白了大房的態度,也曉得了自己的不佔理,應當不會再厚著臉皮胡攪蠻纏下去了。她最後按了下爹孃交握在一起的手,觸及孃親眼中的難過以及爹爹眼中的自豪時,回頭對長信幾人道:“大老遠過來一趟,既是‘血脈親人’,我們自也不會虧待了你們。羊肉、牛肉、新鮮果子......這些都管飽,你們放心,雖然大房沒分到什麼東西,但我有一些薄產,你們在這裡住著的時候,絕不會餓著你們。至於其他人,若是也要來長安,大房也會盛情相待。這便是‘承擔’了,你們說是不是?”
衛初宴說罷,抬頭望了望天色,又見長信幾人完全說不出話來,於是披上斗篷,將斗篷上那個寬大的帽子套在腦袋上,和爹孃揮揮手,再次走進了風雪中。大家便或是驕傲或是痛苦地看著那道清風一般的身影徐徐穿過院門,漸漸地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裡。
餘留一片白茫茫......以及些許涼意。
起先,地面上其實是很難見到白色的,因為雪花落地即融。因此,最早的白總是出現在那些容易變得很熱、也容易忽然變冷的青灰色的瓦片上。衛初宴先前站在院子中時,雪雖很大,但地上仍然只有薄薄的一層,她走後不久,因為大家一時間都沒再說話,世界安靜得彷彿初開。
漸漸被大雪籠罩的衛府偏廳外,有人在悠閒看雪,如李源;有人在看從前的那個讓人太過失望的家,如衛婉兒;也有人,他們在看家中令人失望的現況、已經充滿著黑暗的未來,他們是來自鬱南的幾名年輕人。
冰涼的雪花飄落著,有些打在臉上,有些落在手背上,其他地方也有,但是沒有感覺,因此便當做沒有吧。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