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真的沒做什麼,我只是讓小林他們將那日我們在書房的爭吵清清楚楚地傳到了二叔三姨他們耳中。呵,他們慣會鑽營,莫說外祖當時一心趕著我們出去,即便只是稍微生點氣,他們都有本事從大房身上剝下一層皮來!所以呢,這次分家,當然是他們在‘幫忙’了。”
李源恍然大悟的眼神裡,衛初宴又道:“那些人也只有在這種事情上是聰明的,在外頭,若是能將這股排擠手足的勁兒用在手下那些商鋪上,又何至於......不說了爹,我房中還有些東西,得要親自去看著呢。”
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話,衛初宴擺擺手,將被風吹亂的髮絲撩到腦後,往一邊去了。頎長清瘦的身影閃入房中,如同雨後朝氣十足地生長著的青竹一般,銳意逼人。
分家之事,於大房來說是喜事,於其他幾房來說則是大喜事,可以說,算上衛平南在內,所有人對這個結果都是滿意的。但是對於外人來說,急匆匆離開衛府的大房一行人,便總有種被拋棄的意味了。
這樣一來,衛平南從這種隱約帶著侮辱性質的分家中獲得了快感,覺得自己重拾了在書房中被孫女落下的面子,覺得終於脫去了身上的那層恥辱,覺得大房遲早有落魄著跪著回來求他這個父親、爺爺的一天。但隨著大房乾淨利落地遷走、重新買了一間大宅住了下來,他想起孫輩最為出色的衛初宴,想起那日她將硯臺擲過來時那股無人可擋的氣勢,心中忽地感到一陣失落。
老二老三他們打的什麼主意他是知道的,但知道歸知道,氣頭上,仍然被他們把火氣撩旺了,他為初宴的忤逆而失望,也恨婉兒給他所帶來的恥辱,此時即便想清楚底下人的那些小心思,也不後悔自己的這個決定。只是最後塵埃落定了,他在文書上按過掌印,忽地又有一種在外邊留下來一顆雞蛋的感覺。
好些年的經營了,衛家……要麼一步登天要麼落到塵埃。這樣留一脈在外邊,也好。
各種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衛平南是個心中冷酷的人,這輩子所圖的只有一件事,為了這件事,他孤注一擲也在所不辭。趕了大房出去的這件事,也只能在他那顆銅豌豆一樣的心中落下一點雨水,到頭來,莫說發芽了,連個鏽斑都生不起。
此後又過了一段時間,隨著大房那邊水花漸消,他徹底放棄了將衛初宴培養出來的想法,而是將目光轉到了二房的孫子衛長信身上。
於是衛家二爺衛葳蕤有些飄飄然了。
礙事的大房終於走了,且還是遷了戶走的,這樣一來,日後衛家家產絕不會有長姐一脈的份了。兒子長信近來又頗得老爺子看重,每日跟著出出進進的,竟比他這個做父親的還忙!這簡直是雙喜臨門,不,加上那樁生意簡直是三喜臨門!
琴聲繞樑,歌喉婉轉,在這間暗中置辦的小院中,衛葳蕤樂悠悠地躺在椅子上,欣賞著自青樓贖來的外室那一把翠鳥般可人的嗓子,整個人都有些飄飄然。他又想到剛剛談妥的那一樁簡直可以說是無本的生意,衛葳蕤覺得就連牆上那幅他看不上的廉價山水圖都變得工筆奇崛起來。
這段時間事事順心,似乎有一雙看不見的大手,將一直橫在他面前的大霧給撥去了,於是陽光啊、雨露啊,盡皆灑落進來,盡情滋潤著他心裡那顆總叫囂著要更多的心。
“前段時間去廟裡上的那柱香還真管用,秀兒,過段時間你再陪老爺我去一趟吧。”
粗短手指點在桌上,隨著樂聲一點一揚,某一個較高的唱調中,衛葳蕤隨意地出口,打斷了秀兒的歌唱,秀兒停下撫琴的動作,嬌笑著應了一聲,心中暗罵道,真是一隻不懂得欣賞的豬。
“對了老爺,今日那朱姐姐又來了,送了一對兒和田玉的小牛。”
被打斷了興致,秀兒索性也不彈了,扭著腰肢取來一隻紅木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