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江停不由得唏噓,有言道萬般皆是命,當真半點不由人。
不一會兒,鄒筠又回了屋子,在桌邊倒了杯水:瞧這水都涼了,娘去燒些熱水來,可餓了,娘一併把夜飯做了。
鄭江停看著忙碌的婦人,心有感慨,好些年沒聽到有人說要給他做夜飯了:您先去換身衣裳吧,當心別染了風寒。
鄒筠聞言楞了楞,隨後眼尾帶了一抹笑意:好。
自打鄭父去世以後,母子倆少有交流,原身為人懦弱,又木訥死板,母子倆時時相顧無言,何曾有過這般主動關切的話,鄒筠聽了自是欣慰。
深秋的雨一連著將近下了半個月,鄭江停也就在身子都不太能舒展開的小木床上養了半個月,草藥內服兼著外敷,外傷倒是慢慢結痂大好了,只不過就是後腦勺的重傷還得用著藥。
能下床以後,鄭江停自是在屋子裡躺不住的,趁著鄒筠出門上工,他便從床上爬了起來。
推開門,外頭還是淅淅瀝瀝的雨,堆著柴火的小院子被淋的很溼,院子也不大,估摸著只能擺下三個方桌,幾步就能走到院門處,院兒雖小,但鄒筠是個愛乾淨的女人,處處都拾掇的很整潔,讓人瞧著也舒坦。
鄭江停心頭放空了許多,這朝他揹著鄒筠起來,也是有自己的事兒要辦的。
鄭家的家境清貧,這幾日他也深有感觸,日裡母子倆只食兩頓,上桌的菜少有油腥子,半余月來也就吃過兩次肉。
一回還是隔壁叫纖哥兒的送來的,他躺在屋子裡,只聽見一道清麗的男聲,卻未曾見著人,還有一次則是鄒筠帶回來的,且兩次吃肉鄒筠都捨不得吃,獨讓他一人吃,這讓他一個大男人感動之餘也很是難為情。
雨色中空氣溼漉漉的,他抬手撫了撫自己的手腕,旋即一個巨大的空間出現在眼前。
裡頭大大小小的麻袋將近百個,十幾副籮筐,敞著的籮筐裡滿滿當當裝著紅薯土豆玉米小麥稻穀等穀物
鄭江停翻翻找找,一時間也不知該拿點什麼出來補貼著家用,若是家裡突然出現糧食,肯定會惹起懷疑,但米缸又見了底,日子已經過不下去了,鄒筠雖嘴上不說,但日裡也能瞧出在為這些事兒發愁。
時下是必須得想點法子了,正愁著不知該如何時,他忽然想起城裡有收購糧食的鋪子,若是拿些糧食去賣了換些銀錢,那也比憑空拿出糧食來強些。
打定主意後,他進屋加了件衣裳,拿著傘便匆匆出了門。
青梧巷在縉城地處西南邊,多是些平民老百姓,住戶幾十家,倒是很熱鬧,只不過近日接連著落雨,連孩童也不願意出門玩鬧了,鄭江停穿過整條巷子也未碰見兩個人。
他一路朝著東邊去,原身是個貨郎,對縉城的街巷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憑著記憶很快就找著了一家。
進鋪子前,他先尋了個僻靜的地兒,裝了大半揹簍的紅薯,又弄了半麻袋未去殼的稻穀裝在揹簍上,一大揹簍的東西裝起來,上背差點閃著還沒好全的腰。
可收米糧?
斜靠在門口揣著手的小二哆嗦了一下,瞧見忽然來的高大漢子揹著糧食,兩眼放光,急忙振作精神熱絡道:收的,收的,這陣兒收的價格可高咧。
小二幫著接下揹簍,鋪子裡沒什麼客人,掌櫃的聞聲手腳極快的拿了秤來,眼下來賣糧食的可比買糧食的客人稀罕。
一般紅薯就紅皮兒和黃皮兒兩種,紅皮兒的纖維要粗糙一些,適合蒸烤,味道甜而香;黃皮兒的纖維與紅皮兒的相反,適合煮粥,味道細膩。
鄭江停沒有區分,拿出來的黃皮兒和紅皮兒的都有,圓滾滾的紅薯要兩隻手才握得住。
紅薯要選擇個兒順纖長的才好吃,這種大的通常都是中看不中用的料,但饑荒年代誰還講究這些,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