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移不開目光的臉少了幾分嫵媚,反而多了幾分讓人心疼的弱氣。
纖哥兒,你的咳嗽又厲害了,可有找徐大夫瞧瞧?
楚纖擺了擺手:瞧了,無礙,只是一點小傷寒,咳嗽是老毛病了。
兩人正說著,鄭江停忽然起身朝灶房走去,楚纖抬頭之際,只瞧見了個匆匆而去的背影。
他眉心一動,自己這病秧子雖然患的並不是什麼傳染之症,但照舊多的是人介懷,誰又會歡喜與一個病癆子同桌吃飯呢,只怕靠近沒有染上病氣,也要染上晦氣,不熟識之人都離他遠遠的,時有街坊也避著他,這麼多年來,也只有鄒大娘不忌諱。
他偏頭看了鄒筠一眼,眼中頗為歉意,本是母子倆好好的一頓飯,到頭來還是被他給攪合了。鄒筠正想著怎麼打個圓場,又見著鄭江停高大的影子回了堂屋,與此同時,楚纖的位置前突然多了一杯熱水。
楚纖看著冒著熱氣的杯子,遲疑了一瞬。
鄭江停道:喝些熱水緩緩。日裡愛咳嗽煮點冰糖雪梨喝。
楚纖頗有些受寵若驚,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只木訥的點了點頭。
鄒筠眼懷笑意,挑了塊魚到楚纖碗裡:多吃點,江停的手藝可比大娘的還好。
楚纖心有暖意,又驚奇:這是鄭大哥做的?
鄭江停打著馬虎眼:隨便做做,還合得上胃口就多吃些。
楚纖溫和一笑:鄭大哥有這樣的手藝,若是找間酒樓做廚子也是不錯的營生。
說者興許是在拍馬屁,聽者卻有意,鄭江停想著現在身子骨還未好全,貨郎要走南闖北做買賣,現下繼續跑貨郎肯定不實際,這時候交通又不便利,就算有車馬能乘坐,可是一個要養家餬口的貨郎哪裡坐得上這些,刨開車旅費,能不虧本就是好的了,貨郎就是全憑一雙腳做生意。
時下又快入冬了,雖然這年節最是貨郎掙錢的時候,可身子不允許,想必鄒筠也不會放心他這時候繼續幹貨郎,從長計議,先在城裡找個差事兒幹著才是最穩妥的。
他應承了句:那我明兒在城裡轉轉,瞧著能不能找個合適的差事兒。
楚纖沒想到他還真有意,道:富月齋最近剛才走了個廚子,鄭大哥不妨去試試。
鄭江停點點頭:好。
鄒筠見兒子要出去找差事兒,心中自然歡喜,雖不放心他的身子,可是也知一個大男人在家是閒不住的,左右是在城裡找事兒做,多多少少心裡也有些安慰。
一頓飯三人吃的格外融洽,飯後,時辰也不早了,鄒筠送著楚纖出門,鄭江停將碗筷給收拾去了灶房。
三人倒是還挺能吃,一盆子魚已經不剩下什麼了,魚湯倒是還有不少,明兒一早起來下點面進去,還能美滋滋的吃個魚湯麵,到時候再出門去找差事兒。
洗了碗筷,鄒筠已經回來了,母子倆一同在灶前收拾了一會兒,燒熱水洗漱。
鄒筠主動問起今兒鄭江停說借了錢的事兒,其實自打兒子醒來以後,許多細枝末節的事情上就有了變化,而今日變化是最為明顯的,她總覺得兒子一時間懂事了很多,真正長成了男子漢。
鄭江停道:先前走貨的時候也結交了兩個兄弟,他們知道我現在的難處,一人借了些銀錢給我,也不急著我還,咱們就先把零零散散賒欠的賬給還了,到時候我尋了差事兒,再把銀子還給兄弟就是。
鄒筠沉默了片刻,鄭江停說的也在理,時下欠這個鋪子一些錢,那個鋪子一些錢,下工回來時總被店掌櫃叫住嘮叨,時日久了不還,失了信譽不說,外頭傳的也難聽。
她板著指頭仔細算了算,一一說道給鄭江停聽:王大夫那兒欠了十五文錢的出診費,王家油鋪欠了三十文錢,此外還有個大頭便是徐大夫那兒了,拿藥看診,有三錢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