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整條送葬的車隊在中山東路排起了長龍,開道的首車更是頂級勞斯萊斯和加長林肯。
這還不算,聽說裝遺體的那副純水晶核木造的棺材是從英國空運,沒有百來萬是想都不要想。
更聽說鈔票打捆,光是裝挽金的信封就收到手腳發軟。
這麼大的排場,足見死的人背景了得。
可是再了得的人物,終究難逃一死。
作為一名入殮師,尤天黑實在見過太多死人,這其中不乏有死狀悽慘的。
例如遭遇車禍或是工業事故,送來的時候身體殘缺不全,有的甚至已經沒有輪廓,血肉模糊。還有的死於火災,屍體焦黑如碳,慘不忍睹。還有那種高度的,面目全非,身體膨脹如氣球……
但是,眼下要處理的這具遺體,讓她在意外之餘感受更多的是惋惜。
因為太過年輕,二十歲還不到的樣子。
你說可惜不可惜?不光年輕,而且還很漂亮,花骨朵一樣。
往角落裡掃一眼,那兒正停靠著幾輛空的鐵推車……尤天黑埋下頭,她決定視而不見。
自顧開啟隨身攜帶的化妝箱,裡頭擺放著她工作常用的電吹風、藥水、油彩、海綿塊和各種型號的粉刷。
偌大的化妝間裡,只有冷氣機重複而單調的嗡鳴著。
然而這種平靜,很快就被一陣「乒桌球乓」聲給打破。
聲音來源於角落裡停放的那幾輛空推車。見鬼似的,車底四個軲轆在沒有任何外力的驅使下無端晃個不停。
尤天黑只裝做看不見也聽不著,繼續給逝者上妝。
卻不知哪裡來的一陣陰風,「唰」一下掀翻了遺體上蒙的白單。
若是常人遇見這種情況早就嚇暈過去,可天黑並非常人。她正在為逝者描著唇線,硬是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直到對面牆壁的立櫃——櫃門自己開啟又合上,合上又開啟,如此反覆,裡頭擺放的那些人臉模具一樣接一樣的掉到地上。
天黑終於繃不住了。擱下筆,她對著身旁的空氣無奈道:「惡作劇很好玩嗎?」
自從多年前的一場事故,她擁有了與鬼魂交流的能力。那場災難不僅使她痛失雙親成為,更徹底改變了她的生活。
[誰讓你總是不理我!]
很顯然,眼前佇立的這位——鼓起腮幫,叉著小蠻腰,花骨朵一樣嬌艷的小姑娘的靈體,完全沒有此刻她躺在水晶棺材裡的這具遺體來得安靜而美好。
天黑並不和她計較,誰讓這姑娘死在了20歲還不到的年紀。低下頭,重新執筆,非常細緻的為對方的遺體塗上口紅。
[喂!你那是什麼東西?雞血似的就敢往我嘴上抹?!我要的口紅76號!]
不理會對方的叫囂,天黑手下未停,直到最後一筆完成,她十分滿意的看著自己的成果。
[還有啊!這件裙子!為什麼不是春夏最新款?我要最新款最新款!咳咳咳……你給我噴的這是什麼鬼東西?本姑娘的香水從來只用bigan一個牌子!你簡直在侮辱我的品位!你工號多少?我要投訴你!]
天黑恍若未聞,她整理好化妝箱和凌亂的立櫃後,很快將遺體推出去。
[喂喂喂!你要帶我去哪裡?]
「一號告別大廳。」那是整個殯儀館最豪華的悼念大廳。天黑低語,「你的遺體告別式將在那舉行。」
姑娘名叫方寶寶。
一號大廳的靈堂中央掛有幛子,上書:方寶寶永遠活在我們心中。
光聽名字,就知道這絕對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主兒。再看相架上掛的巨幅照片,照片裡的姑娘明眸皓齒,笑得那叫一個肆意飛揚、絢爛奪目。
所以說,投胎是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