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聽她哭訴的內容,無不驚訝非常。
“這好好的,沈老爺怎麼忽然就休妻了呢?”
“哪裡就好好的了,之前桂花巷鬧出來的事你不知道不成?”
“哎,可憐了沈夫人這麼好的一個人。”有名老嫗搖頭輕嘆:“聽說她待那些小輩個個視如己出,穿的戴的不少都是自己親手做的,倒真有大家主母的風範。”
初四雙手環胸站在人群當中,聽了這話,“呸”的一下吐掉了嘴裡銜著的草棍兒,冷笑道:“老人家這話就差了,她可不曾對那些庶子庶女視如己出,真正是她自己生的,原過不上那樣的好日子。”
“若真心疼二姑娘,哪裡捨得她一個女兒家在外拋頭露面,治病賺錢。”
“對自己親生的孩子尚且如此,更不要說不是親生的了,即便再好,也只是做做樣子,想搏個賢良的名罷了。”
張屠戶拎著豬頭從旁邊經過,不禁表示贊同:“小兄弟年紀小,看事情倒是透徹。”
“若換了我老張攤上這樣的事,管他是爹是娘,他不仁便休怪我不義,直接剁了了事。”
“你這兄弟嘮嗑合俺的脾氣,來來來,這倆豬耳朵送你,回去下酒。”
……
眼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沈夫人不止沒有停下,反而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感覺,越嚷聲音越大,似乎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沈家對不起她。
因為太過激動用力的緣故,她的掌心通紅一片,甚至隱隱往外滲血。
她一開始還覺得疼,這會子只剩下麻了。
她將沈家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個遍,嗓音都沙啞了。
而就在她鬧到精疲力竭之際,原本緊閉的大門,忽然徐徐開啟。
她猛然轉頭看去,就見沈棲姻眉目肅然地站在門裡,望向她的眼神無波無瀾,沒有她想象中的心疼,也沒有擔心看到的憎恨。
有的只是平靜。
又或者,應該說是死寂。
“姻、姻兒……”這是沈夫人第一次如此清晰強烈地感覺到,這個女兒,恐怕真的要放棄自己了:“娘只有你了,你不能不管娘啊。”
她仗著人多,愈發要將沈棲姻架在火上烤,甚至不惜給她磕起頭來。
“娘求求你,你幫幫孃親,別讓你爹休了我。”
“你是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你怎麼能不心疼娘呢?”
沈棲姻少見的沒有像平常那樣說一些不著四六的話來故意氣她。
她緩緩蹲下,平視著沈夫人滿含淚水,卻充滿怨恨的眸子,一字一句的說道:“母親謊撒的多了,如今更是會睜眼說瞎話,我還不夠心疼您嗎?”
“你……”
“您怨我不是男孩,害您在祖母和父親面前抬不起頭來,對我非打即罵。我心中雖苦,卻從未有怨懟之意,那是因為我心疼您。”
“您為人愚笨,多番得罪祖母,我幾次出面維護保您無虞,卻惹得祖母動用家法打我出氣,也是因為我心疼您。”
“您恐人議論說您苛待庶出子女,便萬事以他們為先,從未想到過我,我也不敢計較此事,還是因為我心疼您!”
“可您捫心自問,您配我的心疼嗎?”
沈棲姻這一番話講出來,那些看熱鬧的便幾乎一邊倒地向著她說話。
沈夫人這輩子最在意三件事。
一是生兒子。
二是夫君的寵愛。
三就是身為人妻賢良的名聲。
前兩件已經是註定的失敗了,事到臨頭,她若是再鬧個人人喊打的名聲,那她還不如死了!
可沈棲姻那個嘴有多厲害,她是親身領教過的,她便是想攔也攔不住,唯有乾著急的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