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掙扎了半晌的紀桃榆早便脫了力,又受了驚嚇,這般被人救起,潛意識的朝人靠去,尚且還未從落水的恐懼中回過神來。
霍戍不由得低頭掃了一眼像是黏在了他身上的人,這才發覺撈起來的竟還是個小哥兒。
這哥兒打溼了的衣袖貼在手腕上,露出的一截腕子像沒有見過日色,白得跟潤澤的玉一般。
瞧人側著臉埋在他胸口,頭髮淌水,身體也止不住的發顫,像是數九寒冬裡躲在角落怕人的小貓。
他胸口起伏了下,到底是沒直接鬆手把人丟地上,轉而架著人抬腿往臺階上去。
行走間,肢體曲折起伏相觸,他發覺依靠著他的人不僅輕,還軟得跟團發得有些過了的面一樣。
霍戍眸光微閃,袍澤誠不欺他,同洲真的有柔弱無骨的小哥兒!
但真碰到這麼軟的東西,他後背卻有些僵直,自己鐵手無情慣了,只怕不留神把人夾岔了氣。
霍戍凝著些神把人帶了上去,階梯走到盡頭,他站在茶肆轉角上,方才吐了兩個字:“下來?”
這話簡短的有些刻薄,落進耳朵裡很沒有人情味,紀桃榆方才從驚恐之中回過些神來。
口鼻間還有嗆水,他感官本就比常人更敏感,此番感受下,咽喉難受得讓他有些難以自抑。
他胸口起伏得很快,氣喘得急,顫著身體抬頭,舉眸便對上了三面留白,黑色瞳孔比尋常人小的一雙眼睛。
這般眸子不怒自威,甚至於有些兇惡,桃榆頓時兩眼一黑差點沒喘上氣來,立馬清醒了許多。
霍戍瞧見懷裡面頰白皙的好像輕輕觸碰就會留下紅痕的小哥兒,眼尾紅了一片,杏眸裡蓄了水花。
他當即愣了愣,哭……了?
這些年不乏遇到過求饒告命的,被嚇尿不能自理的,但無疑皆是能劈骨剔肉的刀架在脖子上時才有的反應。
還是頭一朝一句話就把人嚇哭的,他雙臂僵直,有些不知所以。
霍戍就那麼面無表情的看著懷裡的人,小哥兒似乎更加慌亂,連忙撐著身體,驚惶之中扶著他的手臂隔開了兩人的距離。
然則雙腳踩穩地時,腿又明顯的顫了一下,吧唧一聲摔到了地上。
“……”
霍戍緊抿著唇,怎麼會有這麼弱的人。
不會是想訛他吧?
不過很快霍戍便打消了這個想法,這小哥兒看起來明眸白玉一般,膚脂細膩,養得像是一陣寒冽些的風都不曾吹過。
若是尋常人家,即便寵愛,卻也沒有這般家境來養,為此屬實沒必要訛他一個在西北邊域風吹日曬,看起來如而立之年一樣的落魄老男人。
鬧市上人來人往,桂榜張布,手腳快的人已經看過了榜四處告喜了。
眼見著河邊站著兩個溼透了的人,不乏有看熱鬧的將目光掃了過來。
霍戍余光中看見有個小哥兒急惶惶的朝著這邊跑過來,他道:“你同伴來了。”
紀桃榆此時已經喘息困難,感覺身體裡全是水堵住了他正常的呼吸。
身子又冷,使他止不住顫抖。
雖滿身不適,但他明確的知道方才就是餘家哥兒有意推他進水的,即便不知他是想見他在鬧市出醜還是想治他於死地,不知還打著什麼主意,總之當下最好還是避著此人:
“他、他不是我同伴,就是他推我進水裡的。”
紀桃榆喘著氣說完,他攥緊了手微垂下頭,想要撐起身來,身體卻像一團水放多了的面,已經黏在了地上。
他知道自己現在要多狼狽有多狼狽,也從未像此刻一樣無助於自己這麼一副身體。
正直心裡侷促至極之時,忽而卻有什麼蓋在了他軟爛了一樣的身體上,他瞧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