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修澤掐了一下方清芷的指尖,沉沉看她:「清芷,賭·博害人害己。」
第29章 嘩啦
陳修澤清楚記得那天。
他差阿賢, 將陳啟光從賭場中撈走,將他帶到附近房子裡,陳修澤不想讓弟弟妹妹們知道這件事, 他不需要透過殺雞儆猴來樹立兄長的威嚴, 只希望能徹底解決掉陳啟光的賭癮。
大約五分之一的小拇指, 幾乎去掉整個指甲蓋,不會影響他的日常生活,也足夠令他長教訓。
聽到啟光的哀嚎和求饒。
陳修澤沒掉淚,沒有動搖。
他已經給過弟弟很多次機會。
但在啟光去醫院後, 陳修澤站在走廊上,他那時還沒有拄手杖, 一手一身的血,從骨肉至親身上流出的、溫熱的血, 在他手掌心慢慢地蔓延,每一滴血都像劃在他身上的、深刻的刀。
陳修澤一直守著,他等陳啟光的手被醫生包紮好,等著陳啟光被送到病房中。
啟光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 醫生為他打了鎮痛劑,啟光目光呆滯地望著天花板, 沒有叫大哥,無聲無息。
陳修澤走過去,摸著弟弟的手指, 摸著他小拇指上包裹的、潔白的紗布。血早已止住, 紗布也纏得厚, 雪白的一片, 看不出手指的殘缺。陳修澤手上的血已經幹了, 結成薄薄一層,落了一點在潔白紗布上,瞧著像弟弟的手指又滲出了血。
陳修澤沉默不言地撫摸著,忽然低頭,落了兩滴淚。
時隔多年,陳修澤撫摸著方清芷的小手指,撫摸著這個同自己毫無血緣關係的女孩的手,以前情動時也含過,握過,現在,他掐著她小拇指的這一截,緩聲:「你猜,如果你剛住進來時,被我瞧見賭博,你猜我會做什麼?」
方清芷說:「你要剁便剁,不用同我講這些感情。」
「是,不用同你講這些感情,」陳修澤重複她的話,說,「我們現在不談感情,只談事實。那個時候,你若染上賭癮,那便去賭,去玩。假設我不約束你,反倒喜歡你去賭——等沒錢了,你還是會來找我要錢,對不對?你知道我會無條件給你錢。」
方清芷身上起了一層顫慄,她知道陳修澤說的都是事實,也因而愈發恐懼。
「我多省力氣,不用這樣,每天想著如何令你開心,也不必想怎麼讓你對我笑一笑,」陳修澤的手繼續向下,鬆開掐著的那一點指節,緩慢地握住她整個手掌,「你沒有錢,又有賭癮,而我能給你足夠的錢,不需要我說什麼,你自己便會翹著屁,股讓我,幹。你知道走投無路的賭徒有多可怕,清芷,我想,你應該見過你舅舅的模樣。」
是的。
方清芷見過。
走投無路的賭徒,連自己親兒子都不那麼在乎。毒和賭二字,一旦沾染,這一生幾乎都要毀了。窮人在小賭檔裡夢想著發筆小財,富人想著更富,賭紅眼的人夢想著翻身……牌桌上沒有永遠的贏家,除了賭場,沒有人能從經年累月的賭字中發大財。
就連老人,也喜愛去買白鴿票。
「讓你玩,每天每週都給你錢,你今晚輸了多少?我一直養著你,同開賭場的人講一講,叫他們故意引著你繼續玩下去,開心了,就讓你贏幾把;我不開心了,就令你輸到身無分文,」陳修澤握緊她的手,又稍稍鬆開,慢慢地揉,「屆時,為了能從我這裡拿到錢去賭博,我想玩什麼你都會配合,你身上哪裡是我不能用的?我想要什麼花樣不行?到那時,你又能怎樣?」
方清芷說:「你做的假設過於淫,邪,你怎知我會如此自甘墮落。」
「賭就已經足夠墮落,」陳修澤鬆開手,他說,「不過你說得對,剛才那些的確是我的假設,那麼我們來談談,現在我打算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