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
然後蘇明安對上了她的眼睛。
她正望著他,眼神像片薄薄的碎瓷。燈光凍結在她泛著白的,渾濁的眼裡,像漸漸化開的潮汐。
她的臉被寒冷的夜風吹得紅紅的,顴骨很高,皺紋扒拉在臉上,嘴角還翹著,似乎是在安慰他。
“蘇凜。”艾爾拉斯的聲音,緩緩從旁邊而來:“我的用人,一向很不講究。我可以放任擁有野心之人,可以放任心懷不軌之人。我也可以……信任一個不知性情,沒有把柄的外來人,只要他懷有足夠的力量。
“……只要他是人類。
“只能他是人類。
“所以。
“我可以信任一個突然趕回的外來人,也可以信任一個不知底細的外來魂獵。
“……但我無法相信一個魂族。”
“所以嘉爾德做錯了什麼?”蘇明安問著。
“她錯就錯在她是一個魂族。”艾爾拉斯回應。
“誰告訴你的?她是殺人了,傷人了,還是被其他的魂族發現了?她是襲擊人了,吃了人了,還是做了什麼惡事了?”蘇明安壓根不信她是個魂族。
身上自始至終都沒有魂族的味道,怎麼可能是個魂族。
“……你無法相信是應該的。”艾爾拉斯注視著他:“因為她確實曾經是人類。”
“曾經?”
“因為為了支撐起她那個沒了丈夫,又沒了兒子的家。她和雲上教堂做了一筆交易……她做了一個驚世駭俗的決定。”艾爾拉斯說:“……這就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了。
當時,她的女兒和孫女還沒長大,全家只有一個勞動力。
而後,她也得了病。
為了等到她的丈夫從雲上城回來,她報名了當時雲上教堂的人體實驗。
——雲上教堂,將她成功改造成了一個魂族。”
“你在編故事?”蘇明安說。
艾爾拉斯笑了一聲。
嘶啞的哀嚎在他的身後響著,押送著老太太的兩名魂獵在他的眼前經過,他撫摸著有著疤痕的手背,語聲淺淡。
“……蘇凜,那你又有什麼證據不信這個故事呢?”他說:“因為她是被改造的魂族,所以,她的氣息不會引起其他魂族的注意。但是,即使她是被改造失敗的失敗品,我們依然不能對她放鬆警惕。”
“於是,到了近期魂族動靜越來越大的時候,你們忍不了了,想要過河拆橋。”蘇明安接著他的話:“對我釋出二次清掃任務,就是想讓我這個外來人,去把這個分明是人類的魂族殺掉?”
在他冷淡的目光中,艾爾拉斯緩緩點了點頭。
“是這樣。”他說。
蘇明安笑了聲:“——但你們沒想到,最諷刺的是,和我一同行動的,明明最為光明正義的教會騎士,會動了私心,瞞過了我,還想把她送走。”
艾爾拉斯點頭。
“是這樣。”他說
“那麼,她有害過人嗎?”蘇明安問。
“……”艾爾拉斯沉默。
“沒有魂族的力量,沒有魂族的速度,不會害人,不食人類血肉——就算這樣你們也容不下她?”蘇明安再度問道。
艾爾拉斯依舊沉默。
“——所以,她根本就不會害人。連任務報告裡那個十三街出現大量死亡人員的資訊,也是騙我的?任務報告裡這麼說,就為了引起我的殺心,然後再讓我把她殺死?”蘇明安問。
“……是。”艾爾拉斯回答。
“你們挺搞笑的。”蘇明安對此做了總結。
他總算知道明明十三街沒有魂族的味道,為什麼艾爾拉斯硬是要說那裡存在魂族了。
……因為魂族就是嘉爾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