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陰影籠罩下來,顧春回舒服了。
她低頭又拔了根狗尾巴草開始編,“剛才三奶奶跟我說爸爸從前過得很苦,說他從前很窮讀不起書,說爺爺走的早,只有奶奶拉扯著爸爸長大,初中讀了個一年級就沒錢往下讀了,說他打過很多工,工地搬磚、餐廳端盤子、汽修店洗車,慢慢積累才開始創業走到現在的地步。”
她抬頭問顧淙也,“這些事情,你之前聽過嗎?”
顧淙也往遠方一排排破舊的屋舍看了眼,才點頭,“聽過。”
“哦。”顧春回扯了扯已經編好的戒指,聲音有些悶,“可我沒有,三奶奶跟我說爸爸從前過得很苦所以現在才那麼努力,說他是窮怕了,讓我多體恤爸爸,還跟我說他不是故意沒時間陪我們的,只是因為要養家餬口,不希望我們過他從前那樣的苦日子。”
顧淙也說讓她有什麼就跟他說,他會聽的。
她就真的開始說自己所想的事情。
顧春回的成長經歷裡最常出現的是母親,父親相對缺失。
他似乎總是很忙,只有週末一家人才能坐在一起吃幾頓飯,但顧程嚴又總是格外嚴厲,在飯桌上拿著顧淙也的優秀來教育顧春回的不思上進,類似於你就不能多跟你哥哥學學這樣的車軲轆話來回轉。
因而,顧春回其實一直都不太親近、也不太喜歡自己的爸爸。
小時候寫作文,別的小孩兒寫爸爸是超人。
她下筆卻是:我的媽媽既是媽媽也是爸爸。
她問顧淙也,“你喜歡爸爸嗎?”
有些幼稚的問題,像是回到了小時候總常被問的喜歡媽媽還是爸爸。
顧淙也說,“無論你喜不喜歡,他都是爸爸,血緣是沒辦法改變的事情。”
顧春回從顧淙也的回答裡聽出了些端倪,她感到奇怪,顧程嚴對顧淙也向來很好,零花錢從來都給的大方,從她記事起,就沒聽過顧程嚴對顧淙也說過重話狠話,相反,更多的是誇讚和類似於我的家產未來全是你的之類的話。
從中不難聽出,顧程嚴對顧淙也的看重。
顧春回原以為顧淙也會像三奶奶一樣對她說些,爸爸確實不容易,你以後學乖一點不要惹爸爸生氣這樣的話。
沒想到能得出這個答案。
她略帶茫然地看向顧淙也。
他擋著光線,低著頭,神色很淡。
“比起這個,有件事我想問你。”
顧春回已經知道顧淙也要問什麼了。
無非就是他到底怎麼了、昨晚發生了什麼這樣的話。
她早就想好答案了。
“你問。”
顧春回抬著頭,看見看見顧淙也神色變得無比複雜,似乎在竭力隱忍著情緒。
喉結上下滾動,過了許久,才問了出口。
“你之前脖子上的吻痕,是我留下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