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的話謝懷風沒說出來,他想說對不起。他是真的生了氣,已經在心裡把哈駑申把火蓮教剮了一萬遍,連帶著罵了自己不知道多少次。他之所以執意上絕命谷就是因為他其實對絕命谷很熟悉,他有絕對的自信能活著出去,他也以為自己肯定能護好鬱遲,不讓他寒毒發作,不讓他受一點傷。
鬱遲每抖一下謝懷風都在心裡罵自己一句,他放輕了自己的聲音,輕聲叫鬱遲的名字。
「鬱遲?鬱遲,醒醒,別睡。」
眼前慢慢黑下去,鬱遲能聽見謝懷風叫自己的聲音。謝懷風很少叫他,每叫一次鬱遲都要偷偷惦記很久,也不知道在自己死前還能聽見多少次。
「鬱遲!」
鬱遲突然被從一汪冷水裡拎出來,他頭疼得很,腦袋上淅淅瀝瀝往下滴水。他渾身冷得生疼,好像從頭髮絲到指尖,身體每一處都結了一層厚厚的冰。
「鬱遲,小遲,醒醒,醒醒啊。」
他眼皮很重,被一層冰厚厚覆著,用了好大的力氣才睜開。面前是一個穿著素色衣裳的女人,她哭得雙眼通紅,粗糙的手掌一直摸自己的臉,看到自己睜開眼睛之後哭得更兇猛了。眼淚砸在他臉上,又結成冰。
女人轉身,跪著去抓門口兩個穿紫色袍子男人的衣角,她哭得實在哀慟。
「求求你們了,我兒子怎麼越來越嚴重了?大當家的條件我明明都答應了。」
那兩個男子卻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其中一個一腳把女人踹開,皺著眉滿臉寫著不耐煩。
女人不肯罷休,又跪著爬過去,哀求著哭,「求你們,如果我兒子出了什麼事我就跟著他走了,你們慕容家一定也撈不到任何好處,到時候大當家肯定會責罰你們,讓我見見大當家。」
「媽的!晦氣玩意兒,你別太拿自己當東西了。你還敢威脅我!」
男人被她一句話激怒,伸手一巴掌甩在女人臉頰上。另一個出了聲,他裝模作樣攔了一下,也是滿臉的不屑,「你兒子是死是活全靠大當家一句話,放心好了,肯定不會讓他死的。死了你還能甘心給慕容家做事嗎?」
「大當家說毒性會越來越小的,不是一直在吃解藥嗎?他早上已經昏迷一次了,你們騙我?你們騙我!」
女人的聲音漸漸淡去,鬱遲被吵得耳鳴,巨大的嗡鳴在他耳邊盤旋,他覺得有一把巨斧劈在腦袋上,又疼又沉。
鬱遲從夢境裡努力抽身,女人的臉慢慢淡去,突然眼前又站了一個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手裡端著酒杯,嘴角彎著漫不經心的笑,「我大哥愛烈酒,燒刀子。」
他說罷,手一翻,酒杯裡的酒盡數灑進黃土。然後劍光乍起,他眸裡卻是千年寒霜,劍尖猛地刺進鬱遲頸間的面板,輕易貫穿,鬱遲睜著眼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白衣公子冷眼看他,「你殺了我大哥,血債血償。」
我沒有,鬱遲心裡喊。
我沒有,我沒有殺你大哥。鬱遲急得渾身冒出一層汗,汗水越來越多,混著他頸間流出來的血,瞬間變成滾燙的巖漿把他裹在裡面,怎麼掙脫也掙脫不出來。
四爺,四爺。
謝懷風,謝懷風,我沒有殺你大哥。
「……謝懷風。」
密室裡,鬱遲緊緊閉著眼睛,從眼角滾下來一滴眼淚。他嗓子被燙過一樣嘶啞不成聲,突然叫出來三個字。沉沉墜著,這三個字直接砸在謝懷風心口,謝懷風握著鬱遲冰涼的手往自己臉頰上貼,他也知道鬱遲聽不見,但還是沒忍住應了一聲。
「嗯。」
作者有話說:
第21章 血蓮
確切來說,這應當是謝懷風第四次看到鬱遲寒毒發作。
幾年前在關州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