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小姐轉頭看了這「馮兄」一眼,這不正是那位笑裡藏刀嗎!合著這兩位是一起的?她小貂蟬被浪費了一通感情,熱臉貼了冷屁股,更失了面子。她心裡不太爽快,又不太敢當著謝懷風的面撒潑,便板著張臉想收回桌上那盤牛肉。
謝懷風慣是不愛拂美人面子的,他手指往藍色瓷盤的邊上虛虛一按,對上墨小姐不滿的眼神,笑道,「何來錯?美人兒怎知我這舌頭饞什麼?」
墨微芷心裡一喜,柔弱無骨似的便要貼著謝懷風給他倒酒。
倒的還是鬱遲點的金莖露。
鬱遲手按著桌上的刀,手指動了兩下,還是忍住了沒抽刀出鞘。他盯著酒壺,潤白的瓷瓶,裡頭裝的是謝懷風笑過太清淡的溫酒。
他這一連串的小動作都被謝懷風看在眼裡,謝懷風明著是想給墨微芷個面子,暗地裡其實是想看看鬱遲會是個反應。不看還好,這麼一看把謝懷風看得心裡癢,好不容易才在鬱遲把自己氣個半死之前擋了墨微芷倒酒的動作,他酒杯一抬,對著墨微芷,倒是給足了她面子。
「多謝小姐,一杯足矣。」
墨微芷走之前留下好幾個留戀的眼神。
鬱遲眼巴巴看著謝懷風吃醬牛肉,他這一晚上心裡灌了不知道多少醋,晚上玲瓏拉他一起出去遊街,那小丫頭還不知道他已經知道他們是謝家的人,隨口幫謝懷風胡謅。說謝懷風去見他青梅竹馬的小美人兒去了,他不用猜便知道是柳蔓香。
江南地界,一半屬謝家勢力,一半屬柳家勢力,謝柳兩家如此淵源,謝懷風人到了江南又怎麼可能不和柳蔓香見面。走了一個柳蔓香,又來一個墨微芷。
鬱遲筷子戳盤子裡的牛肉,一片當成柳蔓香,一片當成墨微芷。
「鬱兄明日便啟程吧,葉伯伯同家父為好友,會提前幾日到落日山莊。」謝懷風開口。
鬱遲下意識點頭,然後才發現他話裡意思,錯愕道:「你不回去嗎?」
謝懷風眼神往窗外飄,目光很沉,同濃黑的夜融在一起,「不回去。」
不回去,不回去是什麼意思?
落日山莊舉辦這麼大的壽宴,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都受邀往落日山莊去,謝懷風卻不回去?
鬱遲不明白裡頭緣由,卻猛想起來昨日聽著鄰桌那幾人說的話,壽宴在即,謝懷風為什麼會在這時候出現在江南?他知道謝懷風和謝家並不是一個意思。他心裡猛地一撞,總覺得從謝懷風的眼神裡讀出來些落寞。
鬱遲滿門心思追著謝懷風跑,對現在的江湖格局瞭解不多,但也不是一無所知。謝堂風將任武林盟主,其在江湖上不管是資歷還是武功都得大家認可,但要真的說天下第一,更多的人認得卻是風流劍謝懷風。風流劍也不光是個江湖綽號,更是因為謝懷風劍法了得。前輩們年紀到了退出江湖紛爭,新一輩才人輩出,卻沒人能蓋過他風流劍的風頭。
謝家開始架空謝懷風了嗎?
謝堂風忌憚謝懷風第一的名號,他怕自己盟主的位子不穩。
鬱遲被自己一番推測憋得難受,好似已經感受到謝懷風心裡的落寞失望。
謝懷風二十幾年拿謝家當成本家,斂了他一身鋒芒當謝家四爺。長兄為父,謝家老爺子不是他親生父親,他早拿謝堂風當成長輩,如今謝堂風便如此對他嗎?
鬱遲突然覺得懷裡揣著的請柬燙手。
師父交代他找到「閻王愁」,或可解他身上寒毒。但誰人都知寒毒無藥可解,便是那「閻王愁」又如何?不過又是無功而返罷了,自己的性命將將能走到年關,這很短暫的十九年,他能坐在客棧裡和謝懷風說上幾句話,謝懷風那雙攜著風流的眼睛有一瞥是望向自己的。
死也無憾。
他不想去落日山莊了,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