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恨我。」青喙努力壓下自己的情緒,差點就要紅了眼眶,啞著嗓子說。
「對不起,對不起幻鵲。我不是什麼有擔當的人,根本無法完全想像你的處境,也沒法感受你的痛苦,但……但我不是不疼,我疼的。」
青喙憋不住自己的淚,啪嗒掉了一顆在幻鵲的右臂上。
「我會疼的,沒有你深刻,但也疼。你別傷害自己,你若不願意留在落日山莊就回巫族去,或是隱姓埋名行走江湖,找個僻靜的村子生活也好。姐姐她就是為了你能過這樣的生活才將自己煉成傀儡,我……我也想看到你放下那些,忘記魔尊,忘記萬蟲蠱,忘記這段時間的經歷和痛苦。」
「你不用考慮我,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對不起莊主的栽培,也對不起你的喜歡,你不用考慮我幻鵲。」
謝懷風和鬱遲站在門外,青喙的聲音清晰送入二人耳裡。
謝懷風其實是有私心的,青喙從武堂裡出來直接就跟了他,可以說是從小跟著他長大。他想帶鬱遲去西域,落日山莊就得交給別人打理,生意上有二姐和三哥,但他們終究不是江湖人,需要有人能坐得住落日山莊在江湖上的地位,這個人選他挑中了青喙。
青喙是單純的,從他出生到有了記憶,江湖正派已經坐大,魔教覆滅,落魚鎮受落日山莊庇護,青喙從沒有經歷過大風大浪。謝懷風將跟著鬱遲去魔教這件差事交給他的時候青喙是歡喜的,歡喜於謝懷風對他看重,歡喜於自己終於有了歷練的機會,歡喜於自己將親手為消滅魔教做出貢獻。
而真正去了魔教青喙才知道自己面對「惡」,面對「死亡」是多渺小,多無力,他又是多懦弱,多平庸。他也曾幻想自己會成為下一個謝懷風,叱吒風雲無人不知他名諱,愛上一個漂亮的姑娘,姑娘對他崇拜萬分。他本來就是個平庸的人,幻想中的將來也是最普通的將來。
卻遇見了幻鵲。
「別進去了。」謝懷風搖頭,帶著鬱遲轉身離開。
鬱遲抿唇,眉頭細微地皺起來。謝懷風能感受到,他最近已經越來越會摸清鬱遲的情緒,能從鬱遲很貧乏的表情和小動作裡知曉他的情緒波動。
「在想什麼?」謝懷風問。
鬱遲眨了眨眼,很快將表情調整好,想搖頭,又不想騙謝懷風,還是乖乖說,「在想青喙和幻鵲。」
「幻鵲是巫族首領,而青喙是個最普通的江湖人。」
鬱遲的話說得直接,旁人聽了心裡不免彆扭,覺得他意有所指。實則鬱遲只是不善言語,這話也只在謝懷風面前說,況且他說的確是實話。鬱遲不太習慣新換的刀,金翼要比碎風刀整個大了一圈,走路的時候鬱遲總下意識去看腰間的刀。
謝懷風便也偏頭看鬱遲,眼神放得輕柔。
「喜歡是不講地位和名氣的。」
「嗯,喜歡是不講地位和名氣的。」鬱遲重複了他的話,又道:「但我能理解青喙,喜歡一個比自己厲害很多,比自己聰明很多,比自己經歷複雜很多的人,而我卻很普通,連可以說的故事都沒有。」
鬱遲並不是會說什麼話博關注博同情的人,他這麼說了便是真的這麼想。謝懷風被他幾句話說得心軟,想抬手揉一把鬱遲的腦袋,礙於今日落日山莊客人眾多,鬱少俠一會兒說不準還要見客,只能忍下。謝懷風心裡發笑,明明鬱遲完全和普通二字不沾邊,非要把自己劃分到普通那邊去。
柳蔓香也從幻鵲房裡出來,柳家的勢力下今日也來了不少人,柳蔓香還是得露面的。
「四爺,鬱少俠。」柳蔓香行過一禮。
「幻鵲情況如何?」
「無大礙,只不過是昏迷多日體力精力都很差,傀儡已經完全帶走了她身上的萬蟲蠱,只需得靜養兩日便可恢復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