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向上推薦培訓進修人員,如果表現優異甚至有留在部裡的機會。檔案是十天前下達的,經過市局統一開會決定,上報了武建新的名字。那是唯一的一個名額,隊裡自然會有羨慕的情緒,但沒有人對此產生抗議,因為武建新擔任副隊長的這段時間,工作認真努力,為人謙和,對兄弟從不吝嗇指教,自己的絕技也不會躲躲藏藏,總是坦然的教給大家。
現在,武建新重傷住院了。
所有的情況都要重新考慮。作為市局內定的接班人,葉俊勇已經規劃好了自己的仕途,這樣一來位置只有這麼一個,沒人願意一直當副手這次機會對於武建新來說意味著將來的一切。作為好友兼生死兄弟,葉俊勇想盡辦法和考核的領導溝通關係,希望能夠保留名額待到武建新傷勢恢復之後再到部裡報道。
上級領導說需要三天時間來考慮。
三天時間轉瞬即過,得來的答案竟然是楊震華頂替武建新的名額到部裡進修,不再更改。
這條訊息震驚的不只是等待答案的葉俊勇,還有躺在醫院裡養傷的武建新。聽到這個訊息的武建新拒絕了所有人的探訪,不再和任何人說話,終日沉默寡言,葉俊勇三次的探病都被攔在了門外,就算葉俊勇突破阻攔強行的衝入病房中,見到的也只是武建新緊閉雙眼痛苦的神情。
武建新在病房裡躺了十五天,直到最後一天的時候,武建新的老婆羊水破損,被推進產房,他才勉強從病床上站起身來,來到了產房門口沉默的等待著。一聲響亮的啼哭打破了深夜醫院裡的沉寂,也敲開了武建新冰冷封閉的內心。
與此同時,葉俊勇和楊震華面對面站在車站入口。地上放著楊震華的鼓鼓囊囊的揹包,那天是楊震華去北京報道的最後一天。整個警隊只有葉俊勇一人來到車站送行。
“楊子,一個人去北京好好的,遇到什麼困難,記得告訴哥。”葉俊勇不忍心苛責這個年輕的大男孩,只是用力的將他攬入懷中,緊緊地收緊臂彎。
身著警服的兩人在車站前抱了許久,久到葉俊勇肩頭的衣衫溼透又風乾。
那一面之後,葉俊勇再也沒有見過楊震華,整整二十二年的時間。久到三人都花白了頭髮,久到這段記憶封存到心底深處。
直到半年前,楊震華帶著上級的指示,敲響了葉俊勇省公安廳的大門,兩人才再次見面。只是這一次見面,一是楊震華帶著任務,二是他找不到任何的契機告訴武建新,因此同在一個城市,武建新都未和當年的搭檔再見上一面。
如果沒有那次受傷,如果武建新沒有義無反顧的擋在楊震華的身前,那枚埋進武建新體內的子彈,也許就會找到他真正的主人,楊震華為他自己的失誤付出代價,也不會有後面三人的結果。
失去了那次機會的武建新休養了大半年的時間,卻再也沒有上前線的能力。這麼多年下來,最終再進一步,成為了市刑偵局局長,也是他的歸宿。
受傷之前的武建新,身上有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衝勁,刀山火海都敢單槍匹馬往裡衝,在他手裡的命案破案率奇高。可那次受傷之後,他心中的火苗被澆滅,身後的翅膀被折斷。不再在一線繼續擔任要職,當年的傳奇就此隕落,成為了文書報告中的一顆灰塵。
葉俊勇為好友惋惜,但始終找不到方法安慰,只能看著好友迴歸家庭,一心撲在對武瀟瀟的教育上。也許,家庭和睦圓滿,對於武建新來說是一個不錯的結局。
將身邊書櫃上的相框取了下來,拿起一塊柔布輕輕拂去上面的灰塵,看著瀟瀟畢業時身穿畢業袍時的笑臉,武建新欣慰的笑了笑。這麼多年後,他最得意的不再是這滿牆的獎狀,勳章。而是他最寶貝的這個女兒,女兒和他親近,這是當父親心裡最期望和期盼的,他得到了,此生應當是無憾。
想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