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緩緩說道:“時局緊迫,一切當以維繫殿下儲君之位為重,只要關隴承認殿下之身份,縱然其保留軍隊,亦未嘗不可。畢竟,殿下今日保住儲位,明日便可登基為帝,到時候自可對今日之事一一予以清算。”
房俊“嗤”的一聲冷笑,不以為然道:“宋國公以為關隴會愚蠢到看不透這一點,等著將來被東宮反攻倒算?”
蕭瑀怫然不悅,不滿道:“越國公此言何意?難不成你還有更好的辦法?”
房俊搖搖頭:“在下愚鈍至極,哪裡有什麼好辦法?世間從無兩全其美之事,誰都想佔便宜,誰心裡都藏著奸詐,所以和談根本就是多此一舉,白白浪費時間精力罷了。”
他轉向李承乾,主動求戰:“殿下,為了和談而和談,縱然成功,也只不過是將所有的矛盾與危機掩蓋起來,終有一日徹底爆發,危厄之處更勝從前!還不如拼死一戰!微臣懇請殿下准許率領右屯衛兵馬直搗通化門外叛軍大營,縱然粉身碎骨,亦要一戰功成!”
李承乾面對房俊沖天豪氣與灼灼目光,只覺得頭痛不已。
心底也暗暗奇怪,這廝平素雖然棒槌一般行事恣無忌憚,卻絕非莽撞之輩,怎地眼下卻是這般牴觸和談?甚至不惜甘冒奇險要突襲兵力數倍於己的叛軍大營,著實令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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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也不知應當如何拒絕。
人家房俊拼卻一切死保自己的儲君之位,說一句“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毫不為過,自己自然應當感恩戴德。可說到底,眼下之危局非只是關於個人之生死成敗,而是攸關帝國社稷,若是徒逞匹夫之勇,結果導致東宮覆亡,使得關隴攫取大權,自己如何對得起父皇?
尤為重要的是,一旦東宮覆亡,那麼魏王、晉王兩人也勢必慘遭長孫無忌的毒手,以便為齊王李佑的上位讓路……
干係太過重大。
好在馬周及時出言,掩飾了李承乾的尷尬。
馬周蹙眉道:“英國公之立場暫且未知,何必這般玉石俱焚?縱然不惜一死與叛軍決戰到底,也應當在確認英國公立場之後。英國公對陛下忠心耿耿,而太子更是陛下金典冊封,理所應當效忠於太子殿下,何妨等上一等,看英國公到底如何抉擇?”
他始終不認為李績會站在關隴那一邊,合力廢黜東宮,這不僅沒有必要,更違背李績的性格。
李道宗也頷首贊同:“吾與英國公共事多年,深知其性格雖然清冷淡漠,卻忠君愛國,很難相信其會與叛軍沆瀣一氣。二郎固然有必死之心,可本王又何嘗沒有?不妨稍微等一等,當真英國公辜負陛下之信任,甘當亂臣賊子,本王便與你一同率軍死戰,一死報效殿下,報效帝國!”
李承乾見到有人支援,趕緊說道:“言之有理!不過也不能在此苦等,不妨再去英國公處遊說一番,看看能否探知其心意立場,若當真站在關隴那一邊,咱們也死了心,大不了魚死網破!”
李道宗拍了下桌子,振奮道:“正該如此!”
他一直不大看得上性格軟弱的李承乾,不過這幾年因其仁厚而有所改觀,但是之所以竭力報效,還是因為李承乾乃陛下金典冊封之太子,名分大義盡在,身為臣子自當效忠。
但是經由此次兵諫,他卻看到李承乾也非是一無是處,山窮水盡之時,倒也有一番堅貞不屈之風骨。
縱然難以令人驚豔,稱不上不出什麼雄才偉略,倒也算得上一個合格的儲君。大唐立國二十載,積攢了厚重的家底,盛世已降,帝國並不需要一個銳意進取之英主,似李承乾這般性格軟一些,帶人仁厚、施以仁政,或許更能夠促進帝國穩固根基。
李承乾欣然道:“君王之言,深得吾心!不若就讓二郎再去英國公那裡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