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迷度嘴上說著客氣話兒,心裡卻瘋狂吐槽:大唐胸懷四海是一定的,可那只是胸懷四海之土地,卻絕非胸懷四海之胡族。唐人最是驕傲,只從那個不准許唐胡通婚尤其是堅決不許唐人女子外嫁異族的規定就能看出來,什麼突厥人吐蕃人阿拉伯人還是回紇人,在唐人眼中盡皆低了一等。
這令人惱火的歧視啊……
閒聊一陣,酒足飯飽,親兵入內將火鍋撤走,沏了一壺茶水放在桌案上,出去時將房門帶上,幾個親兵佇立門外,不許任何人靠近。
房俊呷了一口茶水,眯眼感受著茶水的滋味,少頃才問道:“突厥那邊,反應如何?”
吐迷度婆娑著茶杯,嘆息一聲道:“這回算是將乙毗射匱可汗給得罪死了,吾偷偷潛回族內,封鎖訊息,只用了三天時間便舉族南下,一些不能攜帶的東西盡皆拋棄……即便如此,未等吾抵達輪臺城,金帳狼騎便追蹤而來,幸虧裴長史率軍及時出城五十里接應,突厥人不願貿然與大唐開戰,故而吾等才有驚無險的抵達輪臺城。”
說這話的時候,難免幽怨的瞄了房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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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這廝冒壞水兒,關鍵時刻不予支援導致阿史那賀魯衝破防線逃回突厥,又豈能出現那一幕被金帳狼騎追殺的場面?
房俊最是聰慧,只看了一眼吐迷度的臉色,便知道他心中必定埋怨,便笑著問道:“可汗以為,當時阿拉溝大戰吾故意不予增援,放任阿史那賀魯逃跑,這才造成了回紇人眼下之困局?”
吐迷度乾笑兩聲,違心道:“大帥說得哪裡話?吾既然決定依附大唐,便絕不會做出首鼠兩端之事,否則人神共棄之。”
房俊擺擺手,道:“可汗不必如此,若是誓言管用,這世上為何那麼多忘恩負義、負心薄倖之輩活的有滋有味?”
見到吐迷度一臉尷尬,手足無措,這才解釋道:“一個強大的突厥,不僅是大唐不願見到了,更是回紇以及諸多胡族都不願接受的。突厥人兇殘暴戾,一旦實力強盛,便是周邊各族之噩夢。所幸,突厥並非鐵板一塊。欲谷設可汗雖然逃奔吐火羅,可至少名義仍在,乙毗射匱名不正言不順,難以懾服族內各方部落。如今阿史那賀魯回到突厥,必然受到乙毗射匱之猜忌,以阿史那賀魯之心性、能力、根基,豈能束手就擒?若吾所料不差,眼下突厥內部便已經開始內鬥,乙毗射匱必然要將阿史那賀魯處以極刑,但是那些心向欲谷設可汗的部落,卻一定會維護阿史那賀魯。”
吐迷度細細一想,不由得愈發驚懼。
漢人有言“多智近乎妖”,這房俊看上去粗枝大葉豪爽雄邁,在長安更是被稱作“棒槌”,卻能夠一手設計一條計策,故意釋放阿史那賀魯造成突厥內鬥之根源,這也太可怕了吧?
這還是不善於計謀的房俊,若是長安朝堂上那些整日裡勾心鬥角的大臣們玩起陰謀詭計,那得是何等可怕之模樣?
自己這樣一個榆木腦袋,將來若是到了長安,還不得被人給生吞活剝了去?
倏忽之間,以往崇拜嚮往的長安城,成了吃人不吐骨頭的龍潭虎穴。
房俊哪裡知道吐迷度的想法?見他一臉驚懼的神色,還以為聽進了自己的話語故而心生凜然,愈發感到滿意,頷首道:“眼下雖然敵人依舊勢大,但局勢已經悄然逆轉,自今而後,咱們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只需死死的守住弓月城,佔據這天山以西的最後一個據點,便隨時可以轉守為攻。”
說到此處,他頓了一頓,肅容道:“諸位,西域之安危攸關國本穩固,乃是生死之大事,斷不可有一絲一毫之疏忽大意,穩住,別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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