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我詐、吃人不吐骨頭,沒有了丈夫,她即便身為公主,在這個家裡也很難過得自在,甚至只要想想剛才柴續看著她時那貪婪覬覦的眼神,便好似被毒蛇盯上一般不由自主的冒出一身冷汗。
尤其是她當初與柴令武一貫支援魏王,雖然後來不再參預進爭儲之中,但太子心中豈會沒有芥蒂?
怕是任憑她在柴家如何遭受凌辱,也不會再過問半句。
再是皇家公主,那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然而現在太子這種“幫親不幫理”“我不管事實真相如何我只想護著自己妹妹”的強硬“護短”,讓她心潮起伏,眼淚刷刷流下,居然將心中悲怮之情衝散了不少。
對於女人來說,一個強硬的孃家才是最為堅實的後盾……
世人皆言太子軟弱,不似明君之相,沒有父皇那般雄才偉略、殺伐決斷,可那又如何呢?建國安邦、開疆拓土自然需要強勢之君主,可如今大唐盛世來臨,需要的是鞏固政權、興旺百業,溫和一些的君王反倒更利於朝局的穩定。
再者說來,一個性情溫和、對待手足姊妹盡到長兄之責的太子,又有什麼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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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士及回到延壽坊的時候,雨下未停,青石板路面積水處處,馬蹄車輪碾壓而過,濺起一片水花。
來到偏廳,便見到長孫無忌正負手站在窗前,看著院子裡綻放綠意的花樹草木,有些出神……
“輔機,想必已經知曉柴令武暴卒之事吧?”
宇文士及來到窗前桌案坐下,拿起茶壺自己斟了一杯茶,試了試水溫,一口飲盡。
長孫無忌轉過身來,坐在椅子上,敲了敲傷腿,淡然道:“仁人兄莫不是要質問,是否吾派人狙殺柴令武,並嫁禍房俊?”
東宮與關隴糾纏不清,雙方牽扯頗深,根本無法彼此徹底割裂,所以很多訊息做不到保密,那邊柴令武剛死,這邊關隴門閥已經知曉訊息,宇文士及第一時間趕赴東宮,與劉洎打成默契,儘快促進和談,而長孫無忌則在這裡推敲前因後果,以及思慮如何行事。
宇文士及看著長孫無忌,問道:“那到底是否輔機所為?”
兇手是誰,其實幹系不大,柴令武身份尊貴,但並無實權,死則死矣,沒人會為了他的死大動干戈。但若兇手是長孫無忌,則大有不同,因為其中嫁禍房俊的部分會直接導致東宮與關隴談判的破裂。
長孫無忌乾脆利落的搖頭:“不是,吾亦是剛知道此事,推敲一番誰是幕後主使,卻並無所得。”
宇文士及覺得這種事情長孫無忌沒必要哄騙自己,遂頷首道:“只要不是咱們所為,那就無關緊要。”
眼下最重要便是和談,只要不會導致和談崩裂,其餘皆可不理。
“無關緊要?”
長孫無忌哼了一聲,招手讓人換上一壺新茶,動手給宇文士及斟了一杯,緩緩道:“關係實在太大了!”
宇文士及接過茶,一愣:“嗯?輔機此言何意?”
長孫無忌呷了一口茶水,這才嘆息著說道:“柴令武死不死無所謂,可是幕後真兇栽贓嫁禍這一下,卻幾乎斷絕了房俊將來成為宰輔之首的可能,可謂陰狠毒辣。你不妨想想,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能夠用柴令武的命去佈下這樣一個誰都看得見、卻誰也解不開的局?”
柴令武再是無關緊要,卻也是柴家的嫡子、當朝駙馬,身份無比尊貴,如今這般被人犬豸一般射殺於右屯衛營門之外……而兇手既然能夠在右屯衛眼皮子低下狙殺柴令武且不留任何痕跡,若想直接嫁禍房俊未必便做不到,卻只是這般輕描淡寫的將局布在將來,而不是於當下這個緊要關頭給予房俊當頭一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