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扶著姥姥坐起，姥姥指指房頂,啞著嗓子問：“今天上面怎麼咚咚響啊？”白雪坐在邊上幫姥姥捶腿捏肩,笑著說：“姥姥，是之前我跟你說過的那個漂亮女生，她在幫忙修房子。”
老人家抿抿唇,嘆息一聲,白雪怕她多想，便說：“姥姥，我待會給您燉雞湯,吃完飯咱們再吃藥,吃藥就能好起來。”
人老,心智卻清明,生命盡頭，老人家已經有所感知。沈沐夏拾掇完房頂下來,白雪倒一盆溫水，“姐姐，快洗洗手。”
白雪做飯，讓沈沐夏進屋歇會。姥姥叫了一聲“姑娘”，沈沐夏開門進去，躬身叫了一聲，“老人家您好。”
姥姥張羅讓沈沐夏坐，“你這孩子，生得可真漂亮。”
沈沐夏抿唇笑，“謝謝您誇我漂亮。”
沈沐夏陪著老人聊天，白雪往桌上撿碗筷時聽見歡聲笑語，心口酸得不行。
很久以來，家裡只有她和姥姥，姥姥病重大多沒有聲音，空蕩蕩的家裡彷彿只有她一個人。
白雪害怕，總怕某一個瞬間，姥姥會無聲無息地離開，每次怕得不行她就爬下小床去隔壁看看。
白雪想過和姥姥一間房，姥姥以“喜歡安靜”為由拒絕，白雪知道是姥姥體貼她，因為她長年服藥，加之身體行動不便，房裡常年會有怪味道。
可即便如此，白雪確認姥姥淡淡的呼吸聲，她也心安，她還有家人。
今天的家，更像是一個家，有人聲，人氣，白雪蹲在灶臺旁邊燒火，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房裡，姥姥抓著沈沐夏的手半晌說不出一句話，沈沐夏輕輕撫著老人家的手臂，“都會好起來的，老人家。”
姥姥便抓著沈沐夏的手搖了幾下，哽咽道：“我這把老骨頭，活不了幾天，要我說就不治了，可雪兒不同意，我啊……”姥姥的淚水成串滾落，沈沐夏心底不好受。
沈沐夏也有姥姥和姥爺，跟白雪比起來，她很幸福，還有太姥姥和太姥爺，“老人家，咱們投胎做回人可不容易呢，必須得好好活，不就是吃藥嗎？咱就吃，錢您別擔心，白雪聰明能幹，能賺錢的。”
姥姥哭著搖頭，“雪兒命苦，從小父母就死了，我一直拉扯大，沒吃過一頓飽飯，沒穿過一件漂亮衣服，我……”姥姥再也說不下去，她不怕死，只怕死了沒人照顧白雪，“我這要死的人也不怕丟臉，姑娘啊，我看你是個心善的人，也是個富貴人家的孩子，以後我們家白雪，你哪怕賞口飯，照把眼就行，她啥都能幹，能吃苦又聽話，我就把她託付給你，中不中？”老人家抓著沈沐夏的手，一個勁兒的低頭求著，“她不會給你惹麻煩的，我求你了。”
“姥姥！”白雪紅著眼圈站在門口，羞憤之下語氣有些激動，“您別這樣，姐姐是好人，但是……”
“我答應你，姥姥，您不嫌棄我就叫你一聲姥姥，”沈沐夏打斷白雪，也打斷老人家的哭求，“姥姥，我不敢答應您給她多好的生活，但是我會盡我所能幫助她，一直到她大學畢業，您就放心吧。”
老人家掙扎著要起來給沈沐夏下跪，白雪淚水滑下來，上前扶住姥姥，哽咽到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