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令是在三月中,隨著定國公府的家眷和行禮前去西南,也算是護衛。皇陵也屬豐臺大營調派守衛,成郡王帶著姻親赫大人來面聖,我正巧被派來皇陵守衛這邊,也算是提前給別人空出守備的缺來。此去西南,成郡王抬舉我,還叫我升成了正四品都司。”
赫大人?靜嘉不期然想起曾在宮中見過的,成郡王家嫡長子那個瘦削憔悴的繼室,她好像是……通州指揮僉事赫齊蘇泰的嫡女,通州屬直津,靜嘉瞬間瞭然。
“即便去了西南,也不必斷了京中的關係,成郡王待你不薄,該有的孝敬還是要有的。”靜嘉輕言細語囑咐,“只也不必叫定國公發現,省得叫他多想。”
安寶赫明白這個道理:“姐姐放心,總歸不管跟著誰,我都清楚自己是誰的奴才,該為誰賣命。”
姐弟兩個對視一眼,誰也沒再多說什麼,只將默契留於眉眼之中。
安寶赫不好在行宮留太久,只能先行告退。
靜嘉站在窗前看著他離開,眸中帶著幾分悠遠的難過,他們姐弟說了許多,可誰都沒再提起子嗣的事情,即便知道靜嘉有個孩子傍身地位會更穩固,安寶赫也隻字未提。
從兒時到入後宮之前,寶赫都知道她那個稚嫩的念想,這份念想早就再也不可能實現了。
“這是你第二次為別人哭腫了眼睛。”皇帝的聲音伴隨著龍涎香又一次從背後襲來,“你總是不將朕的話放在心裡。”
靜嘉自在靠在他身上笑了出來,聲音還帶著幾分未散去的悠遠:“寶赫不是別人,他是奴才的親人呀,也是跟奴才一樣,願意為皇主子拋頭顱灑熱血的。”
皇帝哼笑出聲:“都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進了皇家你就是司爾勒氏的人,他這輩子都姓安塔拉,你總要分清楚輕重。”
靜嘉心裡腹誹,那您是雞還是狗呀?這話叫皇帝說出來,總覺得像是拈酸似的,倒是將警告都裹上了糖衣。
“是,奴才分得出輕重,明日可需要奴才跟著去磕頭?”靜嘉乾脆換了話題,掙脫出皇帝的懷抱,去給他端茶。
皇帝坐下來:“自然要去,既跟著過來,這份體面朕還能不給你?”
能進皇陵給祖宗磕頭,按理說貴人之流是沒這個體面的。嬪都還差些事兒,只有妃位開始才能光明正大跟著進去,其他人如遇皇陵祭拜,只能在外頭磕頭。
“那奴才待會兒可要叫林諳達去尋把刀來,回京城之前也好磨光了,省得回去就叫人眼刀子扎,先下手為強也是您教的對吧?”靜嘉脆生生笑著道。
皇帝失笑:“你這是嘴皮子不佔點便宜心窩子癢得慌是吧?”
別人用眼刀子她就動真刀,這份兇狠她倒是一點不在自己面前瞞著,彷彿懶洋洋的貓兒,總要伸伸爪子叫人知道厲害,卻不知道伸爪子的時候更叫人稀罕。
“先用膳,用過膳早些歇著,明日累著呢,回去路上再沒機會腳踏實地歇著了。”皇帝說完,孫起行趕忙去安排。
皇陵離京城還有五六日的腳程,立春祭後便是小選和殿選,半點耽擱不得,也沒工夫慢慢走,指定是要累一些。
靜嘉暗暗鬆了口氣,車馬勞頓還好說,只要皇帝不在床榻間折騰就好,她如今還是有些害怕那種如滅頂一樣不由自己做主的沉淪,習慣了將命運把握在自己手裡,這種歡愉只叫她忐忑不安。
第二日是大日子,哪怕是為著虔誠和孝道,皇帝也確實沒做什麼,只抱著靜嘉香甜睡了一晚。
可能香甜的只有靜嘉,行宮這頭沒有地暖,雖然點著炭盆子可總比溫泉行宮要冷一些,被人暖和抱在懷裡,別提多舒服了。
皇帝早上起來面色不算好看,可從他面上也看不出休息好還是沒休息好,身為九五之尊,喜怒不形於色他還是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