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彥均便坐在床邊安靜地陪著。
凌晨的時候梁文華醒了,看到紀彥均後,她笑了:“彥均,你來了。”
“媽。”紀彥均問:“要喝點水嗎?”
“嗯。”
紀彥均倒了杯溫水,扶著梁文華,梁文華抿了一口,靠坐在床上,望著紀彥均,她的兒子,還是這麼英俊,這麼清瘦,梁文華看不夠似的,打量著紀彥均,在見他利索的短髮中看到了根根白髮,手指顫抖地扶上去:“彥均,你也老了。”
紀彥均:“嗯。”
“你還怨我,恨我,是不是?”梁文華問。
紀彥均不做聲。
“我是你媽,所以你什麼都不說,即使我做錯了,你還是把我和你爸照顧的好好的,即使聞青的死我出了七分的力氣,你心裡怪我,可就是因為我是你媽,所以你才什麼都不能說。”梁文華說著說著就哭了:“你就是怨我,就是恨我,所以你一輩子不再娶,你一輩子孤孤單單,讓我心裡煎熬,你是在懲罰我!你是在懲罰我!!”
梁文華說到激動處,胸口起伏,整個人喘起來,紀彥均連忙站起來,扶住梁文華,輕拍她的後背,為她順氣。
梁文華似乎用了最後的力氣說完那段話,而後身體虛軟,連坐都坐不了,紀彥均將她放倒,背後塞了枕頭,梁文華用力拉住紀彥均的手:“彥均,你是不是還在怨我,怨我害死聞青。”
紀彥均搖頭:“現在不怨了,早就不怨了。”
“不怨了嗎?”
“不怨了,我誰都不怨,我只是跨不過自己這關。”紀彥均拉著梁文華的手說:“媽,我喜歡聞青,我心裡只有聞青,除了她,誰都不行,我做不到。”
“是我沒把她照顧好,她把她的世界都給了我,我沒有珍惜,我怨我自己。”說著紀彥均趴在梁文華的手上嗚咽。
紀彥均是梁文華的兒子,在她的認知裡,她的兒子從懂事開始就沒為什麼事情哭過,他的眼淚都給了叫聞青的那個女人,可是聞青死了,她也要死了,她的兒子在這個世界更孤單了,梁文華伸出皺巴巴的手,撫摸他的頭:“彥均啊,這輩子就這樣了,也只能這樣了,只能這樣了。我、對、不起聞青。”
對不起她啊
梁文華流下眼淚,起初她就看不起聞青,看不起她仗著她二叔救紀彥均一命,她就有恃無恐,看不起她是農村人,她設想的兒媳婦應該是賢惠有禮,人人稱讚的,完全是聞青的反面,可是聞青都這麼糟糕了,紀彥均對她那麼好,梁文華忍受不了。
掐著聞青在乎紀彥均這件事情,處處為難,甚至想讓他們離婚,不管聞青是發脾氣還是忍耐都中了梁文華的招,梁文華眼睜睜看著她和紀彥均的關係一點點破裂,直到最後二人見面近乎不說話……現在回想起來,何必呢?何必呢?
何必呢?
直到將死這一刻,梁文華才意識到自己的錯,她以“過來人”的經驗令她兒子痛苦一生,然而一切都晚了。
梁文華沒能撐到天亮就斷了氣,紀彥均一直守在床邊。
他送走了聞青,
送走了紀友生,
送走了姚世玲。
現在又送走了梁文華。
紀寧芝知道自家哥哥之所以好好地活著,是因為爸爸媽媽和聞青媽媽尚在世上,如今最後一個老人也不在了,紀寧芝十分擔心他。
在梁文華去世後的三個月內,她十分關注紀彥均的行為舉止,幾乎每天打個電話給他,詢問他在哪兒,做什麼。
紀彥均問:“你最近沒事做了嗎?”
她笑著說:“也不是啊,哥,我最近新學了幾道菜,有時間你們一起回來嚐嚐。”這個“你們”指的是紀彥均和她第三任丈夫,她丈夫受紀彥均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