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幾名僕從將包袱籐筐往車上送,兩名粗鄙婦人看著穿戴不像婆子,面色臭得像茅坑裡的石頭,立在階下,不情不願的像不想上車,一名老實巴交的男子正推搡著其中一個。
他瞥過一眼,便家去了。
只兩家比鄰久了,僕從之間都有些嘴碎。夜裡姚氏便將此事說與他聽了:“這朱家大姑娘,好大的威風!將一屋子長輩拿捏得死死的,愣沒人敢說她的不是……”
她正說著,就見蕭見行蹭的一下坐起身來。
姚氏唬了一跳,跟著坐了起來:“我的好老爺,這是發了什麼事兒?”
蕭見行繃著臉左思右想:厲害是厲害了,就怕太厲害……若是不孝,就萬萬不能要的。
他一面想,一面瞥了姚氏一眼。
姚氏心中一陣肉跳,又想著這幾日並未出甚紕漏,不知蕭見行這莫測高深的模樣是為何。
要讓一個人服軟,以德服人是上乘,拿捏人是下乘。
以德服人這種事,需水滴石穿,費時費力。朱沅心中諸事相纏,便只用了最粗暴的法子。前頭種種不過鋪墊遮掩,真正的重點不過是“誰掌錢糧,誰才有話語權。”一巴掌將何氏孫氏打醒:須知你們要看誰臉色行事。
柳氏亦是豁然開朗,她原本也不是過於軟弱的人。只不過一直想著服從丈夫,孝敬長輩,和睦妯娌。多少事她想到了,卻撕不開臉皮去說破。
此際看朱沅做來,效果半點也不差。
且何氏、孫氏雖不甘,卻也應承了回家後不敢亂說話。
“我出了銀錢,我為何還要這般憋屈?”
這句話在柳氏心中響若驚雷,讓她一夜都不曾睡得安穩。
朱沅按著袖子,寫下了一個“靜”字。她太浮躁了,近日宮中的氛圍,逼得她亦不覺浮躁起來。
窗子吱呀一聲被撐得高了些。
朱沅抬頭,就見一隻瘦削的手正將窗扇繼續往上抬。緊接著就露出一張笑嘻嘻的臉來。
朱沅心中莫名的平息了些,瞪了蕭源一眼。
蕭源一撐窗欞,一頭就翻了進來。
“沅姐姐。”他眼睛亮亮的看著她,只喚了這一句,就說抿著唇不說話了。
朱沅心中一軟,低下頭來。
蕭源也不吭聲,就站到她身側,掂起墨碇替她磨墨。
朱沅斜斜的看了一眼,見他純粹是沒事找事,滿滿的一池墨,倒教他攪得溢了出來。
蕭源自覺不對,連忙放下墨碇,不想指尖已是沾了點黑。
朱沅嘆了一聲,拿了塊帕子給給他擦手。
蕭源連忙擺手:“我可捨不得。”一邊說著,一邊順手就往衣襟上一揩。
朱沅瞧著他這身顯見得是新衫,靛青的松江錦上已有了一抹烏黑,不免心中略有些無奈,這無奈之中,又有些淡淡的喜歡。
蕭源渾然不知,只是沒話找話:“我聽說你家今天極熱鬧的,想來就是你回來了。”
朱沅嗯了一聲:“你倒耳尖。”
蕭源耳朵立即要豎起來似的:“是呀!”
朱沅看他一眼:“我並非在誇你。”
蕭源仍是樂滋滋的點頭:“嗯。”
朱沅又是一陣無奈,這回連她也忍不住露出笑容:“真是沒皮沒臉。”
蕭源得了這笑容立即就燦爛了,一下貼近,摟住:“我天天念著你,沅姐姐。”
熱熱的呼吸噴在朱沅的頭頂。
朱沅的心也一下熱了。
原本近日皇帝多事,清元宮朱沅根本不能靠近,與蕭源許久不見了。
此次一見,記起先前有些衝動的親密,心中也有些尷尬。但此時卻被他一下消融了,好像彼此昨天才見過,親呢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