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此時六親不認,皇后自然也是無意在這個關頭撞上前去。但她久久的望著清元宮,少見的猶豫起來。
據太醫所說,這毒性到底也是難以除根。不過太醫未曾接觸過,始終也只是揣測。
皇后先前不知厲害,也是直面皇帝發作過一回,只消這一回,至今心有餘悸。
她看了一陣,便慢慢的步行回宮。
夏日一到,為了防蚊蟲,重重金色的輕紗都逐一放下。
皇后拖著長長的裙裾,穿行在金色的紗幔間。她的思緒飄到了很久以前,她穿著全天下女人都想穿的那身衣服,一步一步的走上高高的臺階,被冊封為後。
她以為那是自己最榮耀的一日。可是成為皇后之後,她不得不諸多忍讓,看似高高在上,甚至都沒有未出閣之前舒心自在。
她知道,她還有個更高的門檻要踏過去。
還未臨近她日常起居的宮室,就聽到宮人在說話:“殿下,皇后娘娘吩咐過,此物不可以碰。”
三皇子好奇:“這是什麼?我從未見過。是糕點麼?”
皇后帶著笑走到三皇子身後,按住了他的手,將匣蓋又蓋了回去:“不是糕點。是母后養顏所用,孩童是沾不得的。”
三皇子哦了一聲。
皇后喚道:“小鈴,去陪三皇子玩會球。”
三皇子一下高興起來,抱著布球同小鈴跑了出去。
皇后看了他的背影一會,回過頭來看放在桌案上的匣子。她也是忍不住抽開了匣蓋。
紫檀木匣中,金色的膏體被切成一寸見方,用油紙細細的包著,整齊的碼滿了木匣。
皇后纖長的指頭掂起一塊。
這是竇家搶先太子一步,從番人手上收來的。
想投機的番人自然不止安伯一個。但竇家用盡酷刑,從那番人不通順的大燕話中半猜半推的得出這福壽膏確為害人之物。且一旦染上,無法斷根,就算知道危及性命,一見此物還是會難耐的重新吸上。
若是用量不大,也有十數年好活……只是皇帝服食的卻是催命的劑量了。
她想起皇帝涕淚交流的渴求著此物,就不由得緊緊的抿住了唇:睿兒還未長成啊。
她真恨皇帝沾染了此物,初一拿到,就想將之銷燬。
可是皇帝不是尋常人,尋常人也只能捱著。皇帝卻是自有人替他蒐羅。聽聞已經下令,另遣一支船隊預備下海。此番旁的都不理會,只是用重金去收購這福壽膏。
若被旁人獻上,她還有路可走麼?
……還不如,將之掐在自己手上,憑此,拿捏皇帝。
戚雲淮護在棺木上,手持烏鞭的執武太監冷聲道:“戚公子,這是皇上的旨意,你想抗旨不成?”
戚雲淮道:“皇上定不會如此行事,必定是傳旨有誤。大燕開國百年,何曾聽聞鞭苔一婦人屍骨?”
執武太監一時語塞:確實聞所未聞!
戚雲淮往日行走宮廷也不曾得罪於人,且宮中的老人,都約摸嗅出些他身世上的異常。
執武太監也不敢將他得罪狠了,只是一拱手道:“千真萬確是皇帝親旨。小的有幾顆腦袋敢假傳聖旨,同戚夫人過不去?君命不可違,戚公子也莫為難小人,速速讓開!”
戚雲淮當然知道不會有假。
此事過於荒誕,誰做假也不會做成此般。他初聞之時也是不信,匆匆趕來時棺木都已經掘出。
他說不清心中是什麼滋味。他聽見自己冷靜的對執武太監道:“不敢為難公公。只是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父母有難,做兒子的理應代受。公公只管將雲淮連著棺木一道鞭苔。再鎖了雲淮一道回去交差。”
執武太監一陣沉默,戚雲淮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