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麴院廊下掛著個金漆籠兒,當中停著只極漂亮的畫眉鳥,仰著脖子叫得婉轉動聽。
梨花拿著尖嘴壺往鳥籠裡的哥窯水罐加了些水,側著頭一看,隔著綠綃簾,戚夫人端坐著,面前攤開本經文。
梨花瞧見戚夫人微微的側了側臉,像是看了眼屋角立的沙漏。
梨花便挑開簾子進去,對戚夫人道:“大夫人,這畫眉兒像是餓了,也到飯時了。”
戚夫人聞言放下手中的佛珠,梨花趕忙上去扶了她站起。
待戚夫人走到外頭廊下,梨花又拿了碟剝好的瓜子仁和一柄細銀勺來送到戚夫人手邊。
戚夫人接過,用勺子舀了瓜子仁送到籠裡,那畫眉一口一粒,吃得好不歡快。
戚夫人餵了幾口便將碟子擱到一旁小几上:“天晚了,這扁毛畜牲都曉得餓,更何況是人?去傳膳。”
梨花含笑應了,試探道:“既到了飯時候,婢子去請了七公子來?早上出門,七公子才說了晚膳要同夫人一道用,這是饞了夫人小廚房劉嬸子做的八寶鴨呢。”
戚夫人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梨花卻從她微不可見的動作裡,發現她點了點頭,立即笑著退身,前去請人了。
過得一陣,梨花便面上微微泛著紅暈,引著戚雲淮來了。
戚夫人站在廊下迎他,面上掛著溫婉的笑意。
戚雲淮的樣貌傳自戚夫人。
這幅樣貌長在她臉上,多了三分女人的柔美,多了三分歲月的積澱,美得驚心動魄。
戚夫人迎了戚雲淮入內,早教人炒熱了米裝入布袋中,此時讓讓戚雲淮撩起下襬,隔著褲管就將這滾燙的布袋敷在戚雲淮膝上。
心疼的嗔道:“你這孩子,就是倔,天一日日的涼了,膝蓋落下病根來可怎麼好?”
戚雲淮含笑沒有出聲。
戚夫人嘆了口氣。
***
柳氏如今對朱臨叢十分不屑,但凡是他伸手,一概不給銀子。
朱臨叢也不知是因著有了自個的小金庫,還是一時虧心,便也不大伸這個手了。
就這麼著,柳氏手頭松餘不少。
往年蘇江一年的租子下來也有百餘兩,還有託孃家照看的幾個鋪面,也有兩百餘兩的出息,這會子快到年底了,都將送了來,將手上的銀錢頭湊作一處,先在燕京郊外買些良田,若有合適的,再買個小莊子。將來朱沅的陪嫁,總不能陪蘇江的地,在燕京附近置辦才說得過去。
還有傢俱,也要蒐羅好些的木料,慢慢置辦些必要的大件了,待到成親前去丈量了新房,該添補的再添補,這樣才不至於手忙腳亂的。
柳氏拿著賬冊盤算著。就見宵紅進來道:“夫人,王五回來了!”
柳氏咦了一聲,將賬冊往旁邊一撂:“快讓他進來。”
玉扶打起簾子,王五弓著身走了進來,深深的行了個禮:“王五見過夫人!”
柳氏身子向前傾了傾,瞧見王五脖子上一片淤青:“這一行還算順利?怎麼瞧著還帶了傷?”
王五嘿嘿苦笑:“托夫人的福,一切都順利,只有一點不美,小的騎馬摔著了,正咯著頸項。還是夫人福氣大才罩住了小的,不然咯一尖溜石頭上,腦袋都得分家!”
柳氏連著啐了幾聲:“扯你孃的臊,瞧著你實誠,不想也是個油嘴的!”
到底因為王五話裡透出的好訊息又笑了:“起來起來,可訪著什麼了?”
王五笑成朵花似的:“夫人的眼光錯不了,這楚公子,湖州上下沒一個不誇的!”
當下備細說了打聽到的楚家家產:“……在湖州,就別人知道的,就有百來間間鋪子,良田千頃……這還是知道的,不知道的還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