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這二女兒沈蘊棠的歷害他太清楚了,就是隻公蚊子,那也得圍著她多飛兩圈。皇帝多漏了些話給她,那也不是不能。
月夫人嘆了口氣:“恨就恨當時這老貨非得將棠兒送到老家去養,不然憑她的樣貌,那還只是個國公夫人?那就沒有娘娘什麼事兒了,棠兒那才是真鳳!如今咱們還用得著愁?棠兒那是一心向著孃家的,國庫都能讓她給搬到咱們沈家來。”
沈侯也不是說不後悔,但是依舊板起臉來:“說這些虛的有什麼用?”
月夫人跟沈侯那是小青梅和小竹馬,沈侯的心思她最清楚不過了,便將一張朱唇湊近了沈侯耳邊:“要說點有用的……這老貨總不嚥氣,拖著不是個事兒。我聽人說,把這牛皮紙給泡溼了,給她蓋住口鼻……這死了可真是一點兒痕跡也沒有……”
沈侯拍了拍桌子:“胡說八道!滾出去!”
月夫人知道這就是他許可了,從沈侯膝上下來,掩了門出去。
月夫人摸了摸自己的鬢角,早晨起來,對著鏡子都看見了白頭髮,年輕的時候沈侯跟她,那是真有幾分情。這年紀大了,嬌嫩的小美人一波一波的,她要抓住沈侯的心,憑藉的也就是自己這點子對他心思的把握,將事都做到他心坎上,讓他離不了她。
她一路走,迎面就遇上了沈常居,沈常居的生母一早沒了,如今使勁的要當月夫人的親兒子。
見了面,那叫一個親切:“……這天是一天比一天冷了,我這有張火狐皮,給您做個手籠,保管暖和。”
月夫人站著謝了他一回:“難得你有這孝心。”
心下卻想,我要是攛掇候爺立世子,那也不能是你。因著沈常居是長子,那老貨可沒少栽培他。看他翻臉就向著自己搖尾巴是很痛快,但自己也不能是被翻臉的那個人啊。
月夫人領了幾個婆子摸進了柴房,將手籠進袖裡,冷冷的立在一邊。
沈老夫人穿著單薄的一身粗麻衣衫,赤著一雙腳,蓬頭垢面的側蜷著,看不清面目,甚至看不出她是否還活著。
“把她翻過來吧。”月夫人淡淡的吩咐。
兩個婆子上前就去把沈老夫人翻了過來,沈老夫人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
這一聲呻|吟讓月夫人厭惡的皺起了眉:“按住她的手腳。”
婆子們依言按住了沈老夫人的四肢。
沈老夫人虛弱的睜開了眼睛,渾渾噩噩的看著她。
月夫人笑了笑:“老姐姐,我來看你了。”
沈老夫人眼神清明瞭些,喉嚨裡咕嚕作響。
按著她的婆子倒是聽清楚了,她說的是“宋月心,你不得好死!”
但這婆子可不會這般沒趣的去說給月夫人聽。
不過月夫人不用聽清,也知道沈老夫人在咒罵:“罵吧,你也就能罵這一句兩句的了。”
沈老夫人目光移向一邊捧著銅盆和一疊牛皮紙的婆子,微乎其微的掙扎了一下。
月夫人幾乎是享受著沈老夫人的恐懼,她深深的吸了口氣:“你也有今天……那一年,你對著跪在地上的我說‘孩子可以留下,這宋月心,我們沈家卻沒臉接納,隨你們王家拉去沉塘還是活埋,咱們沈家是不會為她出半分銀子的!’,你知不知那時候我多怕?我怕,怕真的被沉塘,怕真的被埋了,我簌簌發抖,我當時心裡想著,只要你願意留下我,我一定對你恭恭敬敬的,規規矩矩的做個姨娘,絕不給你添堵。可是你沒有……你也有今天!”
按手的婆子聽到沈老夫人虛弱的道:“你不安於室,已嫁為人婦,卻勾搭侯爺,被王家綁上門來訛我沈家的銀子,為著沈家清譽,我怎能接納你?”
月夫人不聽她說,仰天大笑:“今天倒了個個,你在地上,我——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