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住正房,朱沉還小,隨著乳孃住在正房東邊的耳房。
朱沅住在東廂房,朱泖和朱沅正對面,住在西廂房裡。
家中下人也不多,男女算在一處,通共不到二十個。
人口簡單,口角也少。就是朱泖的些許挑釁,朱沅也並不放在眼裡。父親剛得了官職,全家人的喜氣勁兒還沒消退。這段時日,正是朱沅最為平靜幸福的時光。
可是朱沅知道,這樣的平靜,很快要被打破了。
到了傍晚,朱臨叢從官署歸家。
朱臨叢今年三十有三,生得面白斯文,一派讀書人的氣派。
朱泖像只花蝴蝶似的迎了上去:“爹!明日可是休沐?今日女兒見著幾位好友,她們都簪了新式的蝴蝶簪,那蝴蝶,做得真的一般,還會動呢!爹明日喚了鳳祥樓的女夥計來,讓拿些新式樣來讓女兒挑選,可好?”
朱家是嚴母慈父。柳氏嘴碎愛管束,又有些精明小氣,除了應有的,尋常一般不予添置。
朱臨叢則不然,他耳根軟,脾氣溫和,有些出格的要求去求了他,十之八、九能應允。
可是這會子朱臨叢面色有些遲疑,他咳了一聲:“唔,為父明日約了同僚飲酒議事,你自使人去喚了上門來便是。”
朱泖恨恨的跺了下腳,父親不在家,誰來付銀子?
朱臨叢似沒看見她這模樣,徑自在桌旁坐了:“都坐下,吃罷。”
朱沅目光一沉,沒有出聲。
一家人用完晚膳,朱臨叢端了茶抿了一口,這才鎮定的說道:“夫人,過兩日司農寺少卿盧大人幼弟娶親,我想明日去淘個擺件為賀,你支兩百兩銀兩予我。”
柳氏一怔,皺起了眉:“這做了官,四處的人情往來未免也太多了些,這半年以來七彎八繞的關係,全都將禮送了個遍。”
光靠朱臨叢一點俸祿能抵什麼用?他剛入官場不久,官職低下。什麼地方可撈油水他都一無所知,所謂冰敬、炭敬也敬不到他頭上來,即便有他的份,如今一不是冬,二不是夏,指望不上。
柳氏在心裡粗粗一算,這半年千兒八百兩是折了進去了。她一個商家女,嫁妝四千兩銀子,在蘇江那地算是頂了天了。從前在蘇江,便是負著朱家一大家子人的吃喝用度,她小心周旋著名下各項出息,總算是收支平衡。但到了燕京這半年,又是租院子,又是買下人,還有朱臨叢伸著手要銀子,手上的現銀可就一下見了底。此時不免有些為難。
朱臨叢卻少見的板起臉哼了一聲。
柳氏嘆了口氣,正尋思要將自己的金項圈拿去當了。
朱沅就輕聲道:“爹,這些事情何必您來費神?您是有體面的官老爺,那些掌櫃吃準了您不會計較,只值五十兩的玩意,生生的能向您要一百兩。您不如告訴娘韓大人住那條衚衕,由娘備了禮,令張叔拿了您的名帖送去,這才妥當。”
柳氏眼前一亮,深以為是,若換她去,定花不了這許多銀兩。
朱臨叢急得直瞪眼:“婦道人家知道甚麼?沒得買了贗品假貨教人取笑!”
柳氏不樂意了:“妾身隨著父親、兄長多年,旁的不說,這買賣物件是有兩分眼光的。老爺只管說要個玉的,還是要個瓷的,要湘窯還是洞窯的?”
朱臨叢嘴張了張,見柳氏豎起了眉頭,終是訥訥的道:“就買個湘窯的百子嬉罷。”
柳氏滿意的點了點頭。
朱臨叢想到罪魁禍首,不免回頭瞪了朱沅一眼,朱沅只作不知,微微一笑:“女兒回房了,爹爹和孃親早些歇息。”
朱泖也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朱臨叢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柳氏檢查了一下朱沉的小碗,對沉哥兒的乳孃劉氏道:“吃這些也夠了,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