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嬤嬤一邊往盆裡扔紙錢,一邊唸唸有詞:“大姑娘,現在先委屈委屈您,將來得了勢,一定回來給您重新安葬。夫人這一去,您可得保佑著。萬莫教她被那賤人害了……”
薛池:果然回的是個龍潭虎穴……
她翻了個白眼,反正現在也是無計可施。
敬安伯府派了四輛馬車來接,同來的還有兩個婆子,並十個伯府護衛。
這些護衛都五大三粗的,只是聽命行事,事前得了囑咐,並不敢放肆打量小曹氏和薛池,悶著頭往車上搬箱籠。
兩個婆子就束著手站在小曹氏身前回話。
小曹氏穿了件湖藍的交領上衣,下頭是條牙白的江綾薄襦裙,烏髮如雲,面容如花瓣一般嬌豔,體態輕盈苗條,不看她雙眼,還以為是十幾歲的小姑娘。
這兩婆子按捺住心中的詫異,低眉順眼的:“回蓮夫人的話,來時已經同些沿途相熟人家相商好,行到半路沒了冰便可就地去取的。”
小曹氏點一點頭,柴嬤嬤上前給兩個婆子手裡塞了賞錢,拉到一邊去問:“兩個老姐姐,如今府裡是什麼光景?”
薛池豎起耳朵在聽。
這和她想的不太一樣,小曹氏被關在這裡十數年,來接的僕婦怎麼態度還這麼恭敬?
兩個婆子一個姓沈,一個姓朱。
沈婆子袖了銀子,笑眯眯的道:“您儘管放心,蓮夫人的院子半年前就翻修一新,伯爺是吩咐了又吩咐……”
薛池聽她們隱隱諱諱的,都在表明小曹氏就算離府十數年,還是獨一份的意思。薛池只覺得自己想象力太匱乏了。
小曹氏和薛池坐一輛,信娘和柴嬤嬤坐一輛,後頭兩輛都拉著箱籠。
柴嬤嬤說得果然不錯,這馬車車頂蒙的是青油布,這顏色吸熱,薛池悶在車裡,只覺得比平常熱了十分。
小曹氏靠著個竹枕坐著,輕輕的搖著扇子,倒不見出汗,薛池不一會兒卻將中衣溼透了。
薛池使勁的搖著扇,小曹氏笑著將冰桶往薛池身邊推了推:“嫵兒,心靜自然涼。”
雖然知道現在是馬車外頭有了外人,小曹氏已經徹底的切入親孃模式,薛池也聽了一陣肉緊,這聲音,溫柔得要滴水,她禁不住縮了縮脖子,想小聲跟小曹氏說不必這樣親熱,一抬頭就看見小曹氏面帶微笑,目光卻沉沉的,薛池心裡有些發毛,只能含含糊糊的應了一聲:“嗯。”
連著趕了幾日的車,雖然小曹氏管束著,但薛池畢竟不是她真女兒,也就不是十分聽她的話,悄悄的將車窗上掛的竹簾子用指尖頂開一條縫,湊過去看外面。
開始兩天還是在城鎮中,路邊矮矮的泥土房子,稀稀落落的行人身上都灰撲撲的打著補丁。過了兩日路上漸漸的看不到房屋了,入目全是鬱鬱蔥蔥的綠色,除了樹還是樹,薛池也就看厭了,開始拿著譜系看了起來。
雖然準備做得足,但小曹氏也怕熬出病來,因此命不必急著趕路,每日中午最熱的一個時辰尋個林蔭處將馬車停了,幾人下車來通風歇腳,松泛松泛。
如此行了半個月的路,終於在林間露出幾角飛簷來。隨車的樊護衛就靠近車廂兩步稟告:“蓮夫人,前頭有個昭雲寺,香火併不旺盛,倒有幾間廂房,夫人可要歇一歇腳?”
這時候的馬車防震再好也就這樣,再加上天氣熱,憋得慌。要薛池說,還不如在外頭跟著馬車走路來得舒坦,她一聽樊護衛的話,眼前就一亮。
小曹氏也是微微頷首。
樊護衛就聽見一把清亮的嗓音雀躍的響起:“好啊,快去安排。”
樊護衛怔了怔才反應過來是大姑娘在說話,連忙應喏,奔上階梯往寺廟去。心裡卻有些怪異,他家祖孫三輩都是敬安伯府的護衛,他算是得重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