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忽然道:“去把雲嬤嬤請來罷。”
翡翠吃了一驚,立即應了,放下梳蓖垂手出去。
雲嬤嬤是太夫人的陪嫁丫環,當年嫁出府去後又回來做了管事娘子,不幸有一年男人孩子都染了時疫去了。雲嬤嬤便也沒再嫁,一直陪著太夫人。上了年紀後已經不當差了,只閒時陪太夫人說說話。許是因著孤苦一個,精神氣同太夫人沒法比,近年太夫人已經甚少再使喚她了。
此時悲翠請了雲嬤嬤過來,明珠已經幫太夫人梳好了頭,太夫人正端著碗粥用勺子慢慢攪動。
雲嬤嬤駝著背,眯著眼睛上前了幾步:“太夫人。”
不必太夫人吩咐,婢女們已經搬了錦凳來讓雲嬤嬤坐下。
太夫人道:“這般早,吵了你了。”
雲嬤嬤擺了擺手:“前三十年睡不醒,後三十年睡不著。奴婢早就醒了,就躺在床上等著天兒亮呢。”
太夫人指了指桌子:“先用些。”
太夫人當年的陪嫁丫環也只剩雲嬤嬤一個了,素來待她是極優厚的,因此雲嬤嬤道了謝,用了半碗粥。
幾個丫環收了碗筷出去,留了兩人說話。
太夫人默了半晌才道:“今兒曹蓮華領著嫵丫頭入宮去了……我這心裡啊,不上不下的。”
太夫人年紀與雲嬤嬤相當,然而兒孫繞膝,每日許多人事要她操心,非但沒衰老,反倒精明健旺。
而云嬤嬤無所事事,孤寂日長,早沒了記性,此時想了半日才想起曹蓮華來。
但太夫人也並非要等到她的回應,自顧自說:“曹家成了皇帝外家,多好的事啊……卻可恨我們融家有兩個曹氏女。”
“你說怎麼這般古怪,她自回來就在院子裡待著,不聲不響的,要鬧起來我倒放心了。”
“關了十八年,豈有不恨的,雲春啊,我怕我們受不住她這一恨。”
雲嬤嬤捂著嘴咳了一聲,啞著嗓子道:“女人出嫁了就靠夫家,就是顧念著大姑娘,蓮夫人也不會對您和伯爺做什麼的。”
太夫人看了她一眼,不會對自己和融進彰做什麼,但對曹芝華做點什麼怕是免不了,太夫嘆氣:“語淮是長子嫡孫,為了他,芝華也不容有失啊!”
雲嬤嬤默然無語,這就是個死結了,明知蓮夫人受了弊屈,卻想著讓蓮夫人別報復……除非那蓮夫人是個小門小戶出身的麵人。可蓮夫人非但不是小門小戶,還是得了勢的太后孃家出身,再看原先她在府中同伯夫人爭鋒相對的樣子,想讓她不要興風作浪,也無異於讓虎不要傷人了。
太夫人緊蹙著眉:“真不知她今日會同太后說些什麼。”
實際上小曹氏與太后除了最開始的行禮請坐之外,姐妹相對默然無語。
薛池立在小曹氏身後,默默的打量著。
一整塊黃色玉石雕的縷花香爐嫋嫋的升著一縷清煙。隨著光線的躍動,牆壁上的錦緞上用同色絲線暗繡的花朵似乎微微的舒展著花瓣。
太后打扮得華貴異常,頭上比次插著兩對寶石步搖,一身明黃色的華服襯得她像一個不可直視的發光體。容貌與小曹氏有七分相似,然而太后一身貴氣,眉眼間滿是威儀,小曹氏卻是嬌美動人。
姐妹倆清坐了半盞茶的功夫,太后一招手,對薛池道:“好孩子,來,姨母看看。”
薛池緩步過去,太后握住她的手,仔細的打量了一番,拍了拍她的手道:“早就想接你們進來,只是皇帝雖年前已登大寶,後宮中的事務卻非一兩日能釐清。姨母今日才得了空。”
薛池微微一笑,還沒想好什麼客套話,太后就放了個炸彈:“你和你孃親年輕時真像,看著就讓人喜歡。你孃親嫁了人不便,你就在宮中住一段時日,好好陪陪我,咱們姨侄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