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成之後,他們默契地將所做的一切壓在心底,慢慢的,穆家如同所有前塵往事一般被塵封在時光深處,逐漸被人們遺忘。
人總是健忘的,時隔二十年,還有多少人能記得當年的穆家?老一輩的人或許還記得,在年輕一輩人的眼裡,穆家的所有功勞都是不存在的,他們只會記得穆家因叛國之罪被滿門抄斬。為國盡忠職守的穆家,將永遠背上這不該揹負的罪名,直到朝廷更迭、時光流盡。
這個世界上,沒人會花費心神去關注一個已經被歷史除名、揹負惡名的家族,除了齊銘瑄,因為他身上流著一半穆家的血,更因為為了他能安全長大,不知道搭了多少條人命進去,否則他一個毫無自保之力的幼童怎麼能在吃人的皇宮裡安穩長大。
他身上揹負著母親、穆家以及那些慘死的邊關將士的血債,他是為復仇而生的。在遇到黎舒之前,齊銘瑄一度以為他的人生裡只有復仇一件事可做。
復仇之後呢?
他不知道。
現在不一樣了,現在他有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有了期待的未來,有了想要一起走下去的人,為了這些,他的計劃絕對不能出現任何紕漏。
“殿下這些天,好像心情不錯?”書房裡,灰衣老者自顧自斟了一杯茶,狀若不經意地問。
聞言,齊銘瑄手上動作微頓,疑惑地“嗯”了一聲。
“殿下自己怕是都沒注意到吧,這幾日殿下經常會笑呢。”不是浮於表面的笑容,而是發自內心的喜悅,眼中也不再是以往的暮氣沉沉,而是有了年輕人該有的朝氣。
這才對嘛,年輕人就該有年輕人的樣子,比他一個糟老頭子心態更老像什麼話。
“有嗎?”齊銘瑄摸了摸嘴角,原來這些天他經常會笑嗎?“可能是所謀求之事就要成了吧。”
“殿下說這話,自己信嗎?這話能騙的了別人可騙不了老頭子我,殿下的好心情是因為別的事吧,比如,你之前提起過的那個人,是因為他吧?”
老人笑得慈祥,偏他說的話齊銘瑄一個字都反駁不了,他的好心情確實不是來自那些已成定局的事,而是因為事成之後,他和黎舒之間的阻礙就少了大半,解決掉礙事之人,他便能更靠近青年一點了。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老師。”既然被看透,齊銘瑄索性不再遮掩,大大方方承認自己的心思。
“老師對自己的學生怎麼可能不瞭解呢,能牽動堂堂大周戰神心神的人,想必極為優秀吧。”看他徒弟這般做態,那人的身份應該很不一般。
“他確實很優秀,”聽到心上人被敬重的老師考贊,比自己得了誇獎更開心,提起黎舒,齊銘瑄眼裡彷彿含了萬千星辰,“他很厲害,心腸也好,還會把自己的功勞讓給我,能理解我……”
等等,這是不是哪裡不對?老人越聽越茫然,他徒弟這描述,怎麼也不像是描述京城裡的女子啊,他徒弟喜歡上的,究竟是個什麼身份的人?
然而徒弟只顧著誇心上人,半點沒留意到自家老師越來越不對的神色。
趕緊喝了口茶壓壓驚,老人遲疑著問:“殿下心悅之人,是……”
“是男子,”對這個問題,齊銘瑄沒賣關子,老師是他最親近的人,他不會騙他,“不過我還不知道他會不會答應我。”
說這句話時,齊銘瑄的表情如同所有年少慕艾的少年一樣,忐忑、羞澀以及難以掩飾的欣喜。
看著這樣的徒弟,老人開口想要勸諫的話堵在心口,一個字都說不出。他這個徒弟,從小到大沒過過一天好日子,他肩上揹負著常人難以想象的重擔,一路負重前行,如今好不容易可以卸下這沉重的擔子,可以為自己而活,他這個做老師的,又何必在這種時候成為徒弟感情路上的新阻礙。
“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