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緣還沒來得及問他怎麼回來了,何兆突然提起上一次舅舅託肖蘭帶回來的東西。因為舅舅說過不要亂動,周桂花便扔在堂屋木桶上,大咧咧擺著很顯眼。
何兆二話不說,走過去拆開蛇皮袋,外面幾大包袋裝麵粉。中間藏著一個小包裹,周桂花見過這東西,類似衛生院醫藥用的阿匹斯林等西藥。
這個時候私人任何經商行為都被蓋章定戳為資本主義傾向,被發現了拉去勞改都是小事,違犯了法律法規,吃牢飯都有可能。周桂花好歹有點見識,這東西一出來,臉色就一變,“天殺的冤家啊,知道他在外頭外頭幹些偷偷摸摸的事情,哪裡曉得藏著這要命的東西哩。”
何兆似乎一路跑回來的,進了屋還在大喘氣,找到東西他反而鬆了口氣。肖緣也明白事情不簡單,何兆這樣急匆匆,指不定已經得知了什麼訊息,她憂心忡忡,“現在怎麼辦?我舅舅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何兆動作麻利將袋子紮起來,剛要說話,外頭就響起一陣劇烈的敲門聲。周桂花跟肖緣都是一驚,何兆快速道:“就說什麼都不知道,沒見過你舅,送回來的東西只有麵粉。這個我扔茅坑了。”
母女倆緊張兮兮地看著何兆從視窗跳出去,周桂花拉著肖緣等了一會兒,甩掉一隻鞋,這才跑去開門。來的是四五個民兵打扮的人,胳膊上繫了一條紅帶子。
為首的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周桂花不知死活,嚷嚷道:“你們哪個?半夜跑人屋裡,拍門活像打雷,不給個說法我就找公社去。”
那人看她光著一隻腳,顯然被驚醒,出來的匆匆,再沒找到證據之前,他也願意客客氣氣,便道:“這位同志,有人舉報你弟弟周成才有嚴重的資本主義傾向,帶壞公社風氣,違反組織紀律。我們已經掌握了確切的證據,你不要打擾我們辦公。”
幾個民兵小分隊好像拿了聖旨奉命抄家的官差,在屋裡鑽來鑽去,肖一德和肖飛也起來了。夫妻倆將兒女護著,周桂花喊冤,“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村頭村尾哪個不知道我肖家本本分分就靠幾個工分養家餬口,誰亂嚼舌根子,不給人好過哇。”
那領頭的人微微一笑,勝券在握,“周成才都已經承認了,我勸你趕緊把東西交出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周桂花牙齒開始打顫,捏著肖緣的手格外用力,在夜色裡她的臉蠟黃無比,張了張嘴。肖飛不清楚狀況,小聲道:“我舅舅前幾天送回來的東西有問題?咋地了。”
那人更為得意,“看吧,你們自己都承認了。”
周桂花咬住牙關,眼看那些人走到開著的窗戶跟前了,肖緣小聲道:“就買了幾包麵粉也不成嗎?喏,就在這裡。”
她的神色太過坦蕩,剛從睡夢中醒來,一雙眼睛清凌凌的,看著便純良無辜。那人翻開何兆慌亂間紮好的口子,仔細翻了一遍,找東西的人也回來了,一無所獲。
那人似乎失望透頂,好好地立功機會平白無故從指頭縫裡溜走,怎麼不懊惱。他銳利的眼睛在屋裡看了一圈,“我勸你們,法不容情,藏著東西就是包庇罪。周成才罪加一等,有隱瞞早點交代清楚,爭取從輕發落。”
周桂花這個時候已經回過神,焦急苦惱道:“領導我們都是本分人,你看你找也找過了,沒有就是沒有,我能咋整呢?”
那人哼了一聲,轉身朝外走,走了兩步又停下來轉身,笑得古怪,講笑話一樣,“前些時候在周莊,有幾個不務正業的偷賣老鼠藥,給人舉報了連忙都扔進了茅坑。最後給人發現了罰得更重,幾位同志,組織相信你們,但也不能徇私舞弊,還是去看看吧。”
周桂花險些腿軟,靠在肖緣身上,眼眶已經開始紅了。那帶頭的果然徑直朝屋後走去,拿了豬圈旁邊的糞勺就在茅坑裡攪了好幾圈,他還試了又試,最後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