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教生活,摻雜了幾許堅毅、踏實,再也不是清清爽爽的少年了,終究成長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何支書拍拍兒子的肩膀,半是寬慰半是感慨,是驕傲的的情緒。變化太大,一身風霜,受盡辛苦的模樣,李繡眼淚止不住,心疼得很,勸了好久才停下。
不到半天功夫,何進回家的訊息傳得差不多,不少人聞訊前來,一直到晚上一家人才有機會在一起說話。何進講述他在外頭的所見所聞,家裡人都給聽迷了,還說他現在就在甘地一個地方教書,哪裡的小孩可憐又可愛,聰明又上進,準備過段日子還要過去。
李繡一聽就急了,肖緣是最清楚的,李繡在何進回來前這些日子忙得腳不沾地,又是到處打聽女孩子,又是收拾房屋,幾乎將家裡再辦一樁喜事的家當都整理出來。她是下定決心,這一次一定要何進留下來,一個想走一個想留,差點剛見面就爭起來。
肖緣做飯,拉李繡去幫忙看火,何兆就跟何進爬到房頂上去坐著,何兆嘴裡叼著根草,“甘地那邊聽說解放挺慢,家庭承包現在才落實下去,人文僵化厲害,不容易過吧?”
何進搖搖頭,“我又不是去過好日子的,要想輕鬆哪裡不能待?只是人不能覺得過得好就算了,心裡的那種缺失感你明白嗎?”
空谷風浩浩的,河子屯在一片瀰漫的炊煙裡若隱若現,家家戶戶都在做晚飯。飯菜的香味裡夾雜小孩子們嘻嘻哈哈的吵鬧聲,誰家喊吃飯的吆喝,這一片人間煙火氣融進人的心裡,暖呼呼的。
“你看眼前這熱鬧,很難想象有些人在吃飯都困難的情況下還想拼命學習走出去,那種感覺……”他形容不出來,只是看見那樣渴望的眼神,那雙決意走遍華夏山河的腳便邁不動步子。他不偉大,不敢保證他的停留有更重大的意義,只是忍不住去投入心血、去經歷狂風暴雨,哪怕命運弄人,終究求而不得。
何兆聽罷,沉默半晌,“那咱們娘呢,幾年不回來,你不知道她很想你?世上受苦受難的人多了去,你一個一個都管得過來。”
何進聽到何兆如此官方甚至帶點冷血的言論,不禁有點生氣,“到底是當領導的人,立場不同,我不跟你爭這些。不過還是想你們幫忙勸勸媽,雛鷹長大了終歸屬於天空。”
何兆也生氣了,他難道沒吃過苦嗎?當兵那幾年,受傷時身上潰爛出來一個洞,條件不允許還不是忍著?他難道沒見過人間疾苦,不知道這世上有人水深火熱?為什麼很喜歡戰場浴血奮戰的痛快,還要回來弄個文縐縐的文員做著。是因為至始至終就明白,個人的力量太小,底層人的吶喊永遠是廢話,只有站到很高的位置,才有力量。只有你足夠重要,你的話語才足夠重要。
一時之間氣氛滯澀著,誰也沒有說話,肖緣從廚房端菜到堂屋,喊了他們一聲。何兆立馬甜蜜蜜回了一聲,何進聽得笑,“怎麼說來著?哦,兒女情長,英雄氣短。”
何兆白了他哥一眼,“你就是吃不到李子說李子苦。”
“那可不一定,當初我要是願意,花落誰家還不一定呢。”何進微微笑,人畜無害。
肖緣對於何兆急吼吼回家的態度不明所以,也沒特別重要的事情,單位請假時間沒過,回了市裡兩天後他才去上班。對此何兆的解釋是,家裡戰爭面不斷擴大,非戰鬥人員還不滾更待何時。
肖緣忍不住想打他了,眼見娘跟大哥關係緊張,互不相讓,就靠他在中間調和,現在留爹一個悶嘴葫蘆,恐怕應付不來。何兆滿不在乎,義正言辭,“我哥是一定要走的,我支援,他有教書育人的夢想,雖然杯水車薪,但聊勝於無。留得住人留不住心。”
所以,為了讓李繡精神放鬆點,還是不要摻和戰爭了。肖緣不解道:“可是,於私,咱娘也可憐啊,你看她前段時間聽說那邊爆發洪水,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