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會來琉璃殿,誰知仍是去了宋棠那裡。
“那便早些安置罷,我也乏了。”
收斂起情緒,沈清漪面無表情開口,憐春暗暗嘆氣,讓小宮女送熱水進來。
宋棠也想過裴昭今晚會不會宿在琉璃殿。
畢竟以往若有擔心沈清漪委屈的時候,裴昭是會特地過去安撫她的。
但裴昭來春禧殿,在宋棠眼裡並談不上意料之外。因為考慮到沈清漪的出身問題,如此重要的除夕夜不去見沈清漪一樣是合理的。平日裡寵愛沈清漪是一回事,牽扯到其他方方面面時,裴昭那樣愛顧大局的人,自會有諸多考量。
裴昭是先送郭太后回永壽宮,又陪郭太后喝過一盞茶才過來春禧殿。
因而他出現時,宋棠已換下赴宴的衣裙,洗漱梳洗過,臉上未施粉黛,是一派簡單素淨的模樣。
“臣妾見過陛下。”
宋棠步出裡間已然瞧見裴昭,當即停下腳步與他行禮。
裴昭伸手扶起宋棠,一雙眼睛望住她,只覺眼前的這個人與宴席上的那個人是截然不同的氣質。宴席上多麼奪目,此時便有多麼小鳥依人——又或者唯有他生出這樣的想法,卻的確是他此刻心中所想。
“穿得這樣單薄,出來也不多添一件衣服。”
裴昭握住宋棠的手帶她往裡邊走,宋棠微笑說:“這般臣妾已是來遲,多磨蹭一會,臣妾是不能出來迎陛下了。”
“那也要當心身子。”
裴昭說著,偏頭看一眼竹溪,聲音冷了點,“下次記得攔著你們娘娘。”
竹溪連忙福身應是,語氣惶然。
宋棠不贊同道:“陛下何必怪罪不相干的人?臣妾要做什麼,他們難道真攔得住麼?總歸都是臣妾自個的主意。”
不等裴昭開口,宋棠繼續道:“但臣妾也是見陛下心切。”
說話間,她莞爾而笑,含情帶怯望向裴昭,“臣妾以為,陛下不會來呢。”
“你前些日子便同朕開口討要壓歲錢,朕若不來,回頭指不定你要同朕怎麼鬧。”看似責怪的話語中流露的語氣卻是寵溺,裴昭說,“故而朕想一想,是不能不來了,免得有的人春節都過不好。”
“沒有壓歲錢算過的什麼年?”
宋棠哼一哼,“從前有宋大人、宋夫人和小宋大人給臣妾準備壓歲錢,如今自然是要陛下準備了,陛下可不能賴賬。”
裴昭斜眼看一看宋棠,跟著變戲法似的將一串用紅繩串起來的銅錢展現在宋棠的面前。宋棠伸手去接,裴昭反而收回手,並不交給她,笑道:“這便想拿走?”
一怔之下,宋棠會意。
她略略斟酌說:“臣妾恭祝陛下新年大吉,望陛下新年依舊萬事順意,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愛妃也新年大吉,萬事順意。”
裴昭微笑回應過宋棠的話,將那串壓歲錢交到她手中。
八枚銅板上面都刻著不同的諸如“吉祥如意”、“福壽安康”之類的吉祥話,以紅繩編花串成一串,圖的一份心意與應時應景。宋棠研究著那編花的手法,怎麼看怎麼覺得是生手所為,不由抬頭去看裴昭。
裴昭輕咳一聲,伸手幫她將那串壓歲錢攏在手心握住,不讓她繼續研究,口中說道:“也不是稀罕的玩意,瞧得這麼仔細做什麼?”
“陛下送的,對臣妾來說便是最稀罕。”
宋棠衝裴昭歪頭一笑,“臣妾很是喜歡呢,多謝陛下。”又說,“陛下辛苦了。”
這幅表情像是自己知道了真相偏不說破。
裴昭也當不清楚宋棠的想法道:“愛妃喜歡便是最好。”
宋棠暗暗輕嘖一聲,裴昭這編花的手法實在叫人不忍直視,不曉得是跟著誰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