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有意思。
我鬆開他袖口的一角,轉過身去。
“你們,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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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你喜歡奔跑麼?
沙漏中的細沙流蘇,錶盤上的尖細鋼針,以及奔跑時撲打面頰的風。這是我眼中時間的幾種形態。
當你跑得越久,臉孔被風拍擊得冰而麻,虛無的一分一秒就彷彿具現化為數不清的微小釘子刺入你。
時間活了,感覺自己也似乎真正地活了,我因此而喜歡偶爾的奔跑。
鈦白的月光與鐵灰的葉影斑駁地淌過我,四面的樹木向後飛流,我的目光穿梭樹冠,遠遠望見一棟古樸的哥特式鐘塔,窗戶口有一抹人影在閃動。
“國木田先生,請你在塔下呼喊她、勸阻她。”我在風中說,“我和阿治避開她的視線,潛入鐘塔,去制止她。”
“交給我吧。”國木田獨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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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裝偵探社全員皆非等閒之輩,而國木田獨步是其中的佼佼者。
我和太宰治在鐘塔樓梯間摸黑往上爬的同時,他在外頭與長島久美對談,以開導她。
粉筆哥堪比五星調解員。連我聽著他的話語,都有那麼一丟丟小感動了。我決定親自冊封他為“老實人の張力第一人”。
——這種老實人の張力,令你想對他哭,一邊惡疾突發像狼人般嚎哭,一邊對他報以泰式老拳,把鼻涕和鼻嘎全抹他頭髮上,因為你知道,這個好欺負的老實人,即使自己抓狂也不會真把你怎樣。
我一邊豬突猛進著一步八個臺階地爬樓,一邊對太宰治豎起大拇指,無聲讚美他的搭檔針不戳,他很得意地挑了挑眉頭,其含義是:為了自己能愉快地摸魚,太宰甄選的搭檔,當然是最能幹的啦!
然而,再厲害的心理諮詢師,也很難攔住一個滿心絕望、去意已決的人。
太宰治用一根鐵絲撬開鐵門,鐘塔最高樓層的景象映入我的眼簾。
石磚砌成的巨大窗戶前,是一道纖瘦的少女背影。
我只看清了她半秒。緊隨著國木田獨步的喊叫在夜空中迸裂,少女的背影猛地下墜、消失在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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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
國木田獨步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仰望高塔,呼吸微屏。
長島久美整個人懸空搖盪在鐘塔外。
有人懸掛在她上方,左手五指緊緊扣著窗沿,右手向下伸長,攥住她的腕部。
飄舞的黑髮,濃郁的紅眼。正是四月一日霽。
站在窗戶內側的太宰治,雙手抓著四月一日霽的左臂。
“……我不知道你們是誰,也不知道你們是怎樣找到我的……”
長島久美哀泣著,劇烈地掙扎著。
“總之請不要管我了……我服用了毒藥,即使你們把我送去醫院洗胃,我今後也不會放棄尋死,直到成功為止……”
“我對這個世界徹底失望了……就算我活下來,又該怎麼辦呢?我的人生已經被父親毀滅了……”
“……你們只能拯救那些願意被拯救的人,而不是每一個人啊……所以,請你們讓我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