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斯加的臥房又休養幾天莉莉被送回那個閣樓,並沒有她預料得那樣難熬,她的身體內部彷彿進入一個加速修補的狀態,如今再次回到閣樓時,她幾乎感覺不到那次吸血性事在身上的殘餘影響。
閣樓內和她離開之前別無二致,那幅畫還陳掛在牆面上,入眼剎那仍舊可怖非常,但莉莉已經不像第一次踏入時那般恐懼。她只淡淡撇了一眼就轉過視線,畢竟她早已面對現實中真正的吸血魔鬼,或許她目前的經歷比起畫中被摧殘的少女有過之而無不及。大門在眼前開啟,她面色如常緩步踏入,直到房門在身後慢慢合攏,她也沒有再回頭看去。
或許是在有窗戶的地方呆了一段時間,初初進入房間視線過於昏暗,她又靜坐許久才逐漸適應這個四面完壁的閣樓。沒有多餘的思考,她起身走到床前靜靜佇立,眼神凝視床頭那朵被荊棘纏繞的玫瑰。伸手輕輕撫摸,不知道被她沒有時間意識時撫摸過多少次,這朵玫瑰更顯光潤,簡直在燭光下散逸出光亮。
莉莉搖搖頭,玫瑰又變成那栩栩如生的模樣,卻沒了剛才在她眼中的光彩。又不小心走神了,最近總是如此,這個情況愈演愈烈,從一開始只是短暫地發呆,到後來幾乎是強迫性地偏移思考,簡直失去長久專注的能力。
她倒不覺得有什麼值得苦惱的,索性借這些機會遠離面前殘酷而血腥的現實,這或許是上天賜予她這個可憐之人的禮物。
那條綠色的衣裙早在之前就被赫曼弄得不能穿了,莉莉後來又重新穿回那套白色的衣裙。她躺在床上雙手抬到眼前,白色的袖口微微垂下確實好看,莉莉忽地想如果自己的血液滴落在上面會是怎樣的“風景”?
這麼想著,她有些期待兩個人的到來,橫豎自己最近痊癒,他們知曉訊息又會來找她,倒不如藉此看看她預想的景象。莉莉不覺得這是什麼自虐心理,她只是借不久後必定會發生的安斯加赫曼兩人玩弄她的事,檢視自己的想法罷了。
不過今晚不如她意,閣樓上唯有她的輕淺呼吸和燭火不時發出的噼啪聲響,除此以外一片寂靜。安斯加赫曼兩人沒有來,她莫名有些失落,摩挲自己的袖口垂頭靜思,她之前檢視過自己大腿上的傷口,痊癒的速度超出她的想象,那晚後的第二天就淡得僅剩淺淺疤痕,她的身體還是那麼虛弱,可造成她這般模樣的罪魁禍首留下的罪證卻被輕易抹除。
她有些不甘心,想讓傷痕停留得更久一些,提醒自己現在處境的原因為何。可凝視被指甲摁下的紅印片刻,她拉下裙襬沒有再看一眼。這不像他們的咬痕,當她久久注視時甚至會感到隱隱發燙,雖然逐漸淡去,但些微的疼痛似乎在他們一開始刺破面板時,就一併留在她的身體裡,讓她被迫無法忘記伏在自己身上啜吸血液的血族。
莉莉不知道自己的這些感受,從何而來又是因何原因,但她不能否認的是,安斯加赫曼二人已經標記了她,在她身上留下屬於自己的獨特烙印。
他們到底什麼時候會來?莉莉看著頭頂帷幔思緒重新凝聚,有些不耐煩。連她自己也無法分辨,這樣的惱緒中期待他們前來還是厭惡他們來臨的心情居多。
她慢慢閉上眼睛,眼前不期然浮現兩個人的面容,安斯加永遠是那般笑顏清俊的優雅貴族,即使面前是最卑微不過的血奴,也會做出極好的姿態對待,可內裡與赫曼沒有什麼差別。赫曼……讓自己陷入如今境地的兄弟之一,乖張恣意毫不掩飾自己內心的嗜血和殘暴,若是有人膽敢忤逆他的意思,絕對會被他以殘忍的手段折磨。
莉莉一直以來就是秉持這樣的觀察小心翼翼地討好順從,曾經如此未來亦然。安娜的面龐代替兩人浮現眼前,莉莉輕蹙眉頭想要轉移意識卻徒勞無功。安娜還是那天晚上的樣子,在只有微弱星光的荒野,唱著她的家鄉歌謠,告訴莉莉,你要活下去。